节气名称:霜降。
太阳直射:南纬7°50′。
物候纬度:北纬30°
观察地点:徽州
气候气温:晴,11~21℃
2018霜降休宁气温气候:多云,13~22℃
雁门关告急,山海关变色,玉门关和嘉峪关已经在一阵阵西风中树起了降旗……
寒流扬鞭南下,边塞在霜降前后逐一失守。
寒流长驱直入,北方的土地正大片大片沦陷。
战争的地点,先是在燕山和阴山,接着在贺兰山、祁连山和太行山;而越过了燕山,北京就裸露在寒风中;越过了阴山,鄂尔多斯高原、陕北黄土高原、陇山东西就相继变色,长安城岌岌可危;越过了太行山,古中国或者说中原大地就坦呈在寒流之前……
古长城所陈列的地点,不仅仅是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的分界线,也是寒冷和温暖的分界线;每一年,寒流就是从高原,从北方,跨着西风这战马一路向南,先是反复侵扰,最终彻底肆虐北方的城市和土地。
玉门关,-1~15℃;
嘉峪关,2~15℃;
雁门关,3~18℃;
山海关,4~17℃;
……
这还是城镇的温度,旷野和山林温度更低,当晴朗的夜晚某一刻温度降到0℃时,本来凝成雾的水汽,从此就凝成了霜。
霜是一个最鲜明的信号,表示寒冷的统治即将来到,而它的严酷和残暴是绝大多数生命不能承受的。
所有的生命在时间中各自进化出对抗寒冷的策略。
候鸟才不管人们说它是逃跑还是迁徙,向南方去,这是它们辛苦但绝对可靠的办法。
不是所有的鸟儿都飞走了,至少被人瞧不起的麻雀,和英勇的鹰一道留下来了,留下来的,还有把巢筑在树枝顶端的喜鹊。
最近麻雀在一个劲地狂吃——谁让秋天的旷野有这么丰盛的食物?它们吃得空前肥壮,肥壮得让人怀疑还能不能飞起来。再加上刚换上一身厚厚的羽绒服,胖嘟嘟的,真像是一团团又会蹦又会飞的小绒球。
大地慷慨起来,到处提供免费的粮食,供远行和留守的动物食用。那些粮食其实就是禾本科植物对抗寒冷的策略:挡不住寒冷,那就枯萎或者休眠;但它们已经用整整一生的时间积蓄阳光,复制出了无数个来年反击的希望——每一粒种子,都携带着这个物种的全部智慧,有默默的辛劳,也有绝妙的诡计。
这个诡计还包括利用自己的尸体,为后代开辟出更大的生存空间: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野草渴望着野火,所以它进化成干枯后特别容易燃烧的样子。野火将烧死同野草竞争阳光和水分的树木;而野草,则能以根茎和种子的方式在大火中保存下来,在明年春风春雨里,更好地复活。
于是在地球上,就有了稀树大草原这一特别的景观。人类本就是随稀树大草原一道诞生,所以对于它,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永远有着最亲切的记忆,草原和远方,便是人类埋在基因里的乡愁,只要一看到这样的风景,一读到这样的诗歌,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兴奋和向往: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北方的树木用两种方式对抗寒冷:或化为针叶,变得耐寒耐旱;或落尽树叶,作整整一个冬天的长长睡眠。
而落叶的时刻宛如天鹅临死前的绝唱,美得令人动容。
你也可以浪漫地想象成这是树木在大地沦陷之后,作着最后的顽强抵抗,这是一片片叶子在轰轰烈烈地赴死,把它们的全部热血洒在风中,整个大地将因此变色。
这是对秋叶的一个浪漫解释,把智慧的落叶树,误读成了悲壮的战士,却好像更符合我们的心意。
无论如何,中国文化中,落叶有着崇高的地位。
它是生命短暂的警示者,是岁月匆匆的敲钟人。
它和春花一样,是大地变幻的色彩,是人心摇荡的原因。
它的陨落原本只是树木为了保存生命的实力,不在寒风中作无谓地抵抗;但它们陨落时的灿烂,却是每一片叶子在为自己的一生,向整个世界作谢幕和告别。
叶子的背面叫自然,叶子的正面叫诗意。
赶大老远去特意观赏落叶,总仿佛有些什么不妥;就像偏爱落花,而不是它的开放和结果。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十五天,是秋天剩下的全部时光。
但,秋尽江南草未凋。
蛩未噤。各种秋虫依然整夜整夜地吟唱,甚至蝉,也没有全部退出搭建了一整个夏天的舞台。
雁未至。黄河流域和淮河流域远未冰冻,随带绒衣的它们,并不着急赶去南方。三门峡水库观赏天鹅的最佳时间,还需大约一个月。
叶未红。今年天暖,江南多地发布了红叶延期的预告,这让期待赏叶的人很不开心,很是着急——可是,这是木叶的凋零啊,即使我们赞美它凋零时刻的艳丽,但这毕竟是它的死亡啊。
由大地逼上前来的风物,到人类圈起来期待着的风景,这转换之间,有什么已经悄然失落?
江南,远在南方的江南,此刻依然在温暖和凉意中偏安。
山依然青,树依然绿,偶尔有一棵两棵红了黄了的树,就成了惹人注目的风光。
唯有柿子,几乎和北方同时凋零了叶,点起了灯——这火红的灯盏,一直可以等秋叶凋尽,依然高高地挂在光秃秃的枝头,这是它多么骄傲的时刻。
而且,没有霜,它就在自己的果实上创造出霜来,这是何等应景、何等敏慧的树啊。
相关链接:《农历的天空下:24节气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