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师的教育叙事之五：关灯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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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M，初识他是初一第一次大扫除，我给全班同学分配好了工作，只要他一个人细致地扫完地又拖地，拖完地又去擦窗户，擦完窗户又去整理讲台桌上的抹布：四四方方叠好，豆腐样一块一块整齐地摆放在讲台边上。我想，班级的卫生委员非他莫属了。

在分配班委工作范畴时，我跟他说了他的工作职责：监督值日生值日，阴雨天要开灯，晴天要关灯，出操要关灯，放学的时候要关灯、关窗、关门。

从此，我再也没为教室的灯、窗、门操心过。阴雨天的时候，教室都是亮堂堂的；晴天的时候，没有灯的教室也是明晃晃的；出操的时候，我们班教室的灯是关着的；放学的时候，教室北边和南边的窗户也是永远都会关上。

学校里例行检查，某某班放学北边的窗户开着、某某班教室的灯亮着等等，这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发生在我的教室。后来我还发现，他是全班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有同学邀他一起回家，他说“值日生还没做好值日，我还要关门窗”。

有人说，一个人，一生把一件小事做好，那么，他就是一名伟人。我就是这么认为小M的，数次我在全班同学表扬他的尽责、细致、认真、坚守，我也时常在任课教师面前夸奖他，虽然他的成绩很糟糕，他的作业错误很多，但他依然在默默地坚持，不张扬，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关灯的男孩开始不一样了。他的作业接近标准答案，他的默写打小抄，甚至有一次被我当堂抓到，他说“老师，我会回家好好背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而第二天的结果是默写的时候，他事先用没油的水笔在试卷上写好了所有的答案，课堂上他只要顺着那些字迹写出来就可以了。那一刻，我极其恼怒，那么乖的一个孩子，他学会作弊了？那么有责任感的孩子，他学会撒谎应付了？

我的心是悲凉的，我与他单独交流：老师要的只是你在踏实学习的状态，作业、任务多，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跟老师要求分批处理，不需要采用这样的方式。他回给我的是当天晚上的QQ留言，他说让我不要管他，让他自己学习，并且他保证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的。我想，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跟我说出自己心里话，应当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的，我决定相信他。

而实际情况是原本成绩就不好的小M，他的成绩只能愈发往下降。中考游泳培训，他只出现过两次，甚至于在中考那天也突然消失。在游泳馆的我，焦急得拨打他父母的电话，与主考官咨询补考事宜，一通忙下来，他始终未出现。在体育中考结束好多天，他又在网上给我留言，给我诉说他因为第一次下水呛到喉咙，从此惧怕水，不敢下水，让我不要管他。

今天早上看小练笔，看到他给我说的话，让我不要管他。看看桌上课代表交上来的作业未做的名单，又有他，于是我找到他，问他该怎么办？他给我的回复是

“老师，你不用管我了”

“我背了可是三天后我又忘记了”

“抄写也没用，抄了我也记不住”

“我没有时间，你不用管我了”

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这个曾经让我觉得特别踏实的男孩子，他在惧怕！他因为惧怕水从此不下水，他因为惧怕默写从此就不愿去记背古文！他用他以为负责的方式让我放弃他！

或许，我应该反思的是我自己，从何时起，我竟然让这个孩子惧怕起了语文？一门母语课啊，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惧怕呢？从小M跟我交流的语气中，我忽然又发现，小M，初中的课业对他而言，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范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是从初二开始！初二，各门功课开始增加了难度，小M明显已经跟不上课程的脚步，而且期末大批量的复习，更是让他无法消化和承受，所以这周一，他跟他班主任提出申请，要求回家去复习，理由是最近的内容有点多，自己消化不了，需要回家去好好整理。

我相信，他对课业的无法消化是真的；但是，他对古诗文背诵都完成不了是源于惧怕而选择的放弃。

我想，面对小M，我需要做一名佛系教师，学与不学，一切随缘！我的不负责任，或许是对他最好的教育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