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你

1953年,19岁的她是村里有名的才女,绘画厉害,刺绣无人能及,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而他是从河南那场大饥荒逃难而来的小青年,就这样,他们相识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1954年,没有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他们了解彼此磨合半年之后结了婚。那时的婚礼不像现在这般豪华靓丽,仅仅两桌酒席,他便娶了她。

1955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很漂亮,人们都说孩子长大随妈,也会是一个聪明漂亮的才女。他欣喜若狂,却不曾表现在表面。后来这个弱小的生命在40天的时候,小小的孩子没有抗衡过病毒的缠绕,死在了病房。她伤心欲绝,整天茶饭不思,他心疼她,即使自己也难过却一直陪在她身边,说着没事。后来他们陆陆续续有了好几个孩子――四女两男。

1970年,他们四女儿出生了,我的妈妈。继承了外婆的漂亮,手艺,但却未继承那一手的好刺绣。

1995年,他们的小儿子当兵回来结婚了。娶了一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媳妇,那时候每个人都说他们好命运,媳妇既漂亮又爱笑。

2004年,那时候家家户户上映了婆媳大站,每天晚上的都市碎戏上演了媳妇与婆婆之间不和与矛盾,她也不例外,和那个爱笑的媳妇有了矛盾。然后从那年开始直到现在,小儿子家对他们越来越不好,经常不给吃的、不给用的,不给穿的,有时候甚至开口辱骂。那时候看起来孝顺、众人羡慕的媳妇此时竟变得有些可笑。

2013年,这年因为出血热死了很多人,这时的他也已经75岁。也患上这年轻人都没抵过的病,他住院不许她去看。曾经一度差点没熬过那晚。后来他好了,他没和她谈起任何有关这场病的事。但是总对别人说,我活过第二世。有一次大儿子问他,爸,你怎么抗过来的。他说:“放她一个人在这个世间,我不放心,也不舍得。”纯朴又不带一点矫情。

2016年,这次换她了,病的很严重,听妈妈说那时候医生说准备好寿衣放在医院,怕人熬不到回家,穿不了寿衣。这时的他也不曾去医院看过她,后来她熬过去了。病轻了,人也精神了,经常对我的妈妈说,我也算是活过了第二世。

2017年,我去看他们,晚上和他们住在一个房间。半夜朦胧时听见“老头老头,你在吗。”的轻微呼喊声,直到听到那声不耐烦的回答声之后,便窸窸窣窣的听到外婆躺下的声音。眼泪却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

这些真实又温情的事实,我辗转从妈妈、大舅、姨妈的口里听说。常人总说渴望惊天动地的爱情,却不曾想他们这种静水情深的爱情却是最美好的。

那句不舍得她,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深情的情话。她不曾听过,我间接性的替她听到了。这辈子,他们相识相知相处,是他们遇见的最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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