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换将，理智；但真的法治吗？

今年端午节，国乒女帅孔令辉骤陷“赌债门”，舆论大哗，屈子投江的爱国壮举倒显得无人问津了。这件事来势之迅猛，颇得国球“前三板”稳准狠的风度：第一板，5月29日，德国世乒赛开幕日，香港《文汇报》爆料孔帅欠赌资250多万。这一板选择的时机非常精准，香港高院受理案件，力道强劲，出手工稳；第二板，孔帅当日即通过微博声明“观赌”，其反应可为迅雷不及掩耳，一“观”似要将对手千均之力绕指柔化而去，尽显兵乓国手风范，不可谓不“准”；第三板，5月30日（6:50）中国乒协暂停了孔帅的职务，勒令立即回国接受调查，够狠。

“比赛结束”。

比赛结束总是有鲜花掌声，越来越多的重量级媒体开始赞扬临场换将之英明神武，更有权威媒体将这件事提高到“法治”的高度，这件事俨然成为当下法治水平提高的一件典型案例。正如，媒体报道，孔帅之前有两次“犯事”，主管部门都大局为重，特事特办了，这次严办，彰显法治精神，隐隐然有点反思前过的意味。就此，引得笔者近日也跟着反思起来。

首先，中国乒协临阵换将的确很理智。

我们做事是讲大局的，这件事的大局是什么？笔者认为第一个大局是国球必胜。以前的世乒赛，国球必胜实在易如反掌，必胜就是例行公事，实在上不了大局台面。这次不同，刚刚结束的亚锦赛，日本小将平野美宇尽屠我三大女乒主力封后；男队主力也就是靠小将樊振东顶住压力夺冠才保住了一点颜面。因此，这次世乒赛，不难看出中国队厉兵秣马，志在满血复仇；球不能再输了，而且绝对不能输给日韩选手。在这个背景，开幕之机，因为孔帅被索赌资就立即换掉，这简直是开玩笑吧。然而，中国乒协真不是开玩笑，真就立换孔帅，擢金牌教练李隼代行女帅之位。仅仅因为孔帅涉嫌赌博就立马换人，中国乒协没考虑后面的球怎么打吗？呵呵，中国乒协是干嘛的？作为一粒国球铁杆球迷，我觉得中国乒协换掉孔帅非常英明果断，仅此一着，大家看着吧，这次世乒赛中国队已经赢了。

临阵换将是大忌，看什么条件下，看谁换谁？李隼换孔令辉，笔者认为李隼作为球员与孔没法比，但作为教练，过之而无不及，王楠、张怡宁和李晓霞均出自李指导门下，金牌教练实至名归。临阵换上本来就临阵的金牌教练也是强化教练力量，加强胜势。不仅如此，有众望所归的权威教练刘国梁坐阵指挥，换掉一个孔帅不会乱营。最后，由于乒乓球不像团队体育项目，教练对于球员比赛的影响并不大，球员的实力和临场发挥是决定胜负的主要因素，真正比赛焦灼到需要教练出招定乾坤的场合并不多见。因此，作为整个参赛球队，换掉孔帅不会影响中国队比赛成绩。

换到相反的思路想一想，如果继续让孔帅担任教练，由于其“内心有事”反而难以正常发挥临场指挥效果。此君在场，反而易让队员分神，立即换掉，最大限度地降低这件事对球队的影响，可谓及时稳定了军心。因此，作为一粒对国球有所关注的球迷而言，中国乒协此举真的很理智。

其次，理智，还法治吗？

这得换个角度看问题了，笔者也换成法律工作者的身份来探讨这个问题。“法治”这个词再常见不过了，但就像“人民”一样，具体说出到底为“何物”谈何容易。反过来，也正是因为法治的解释缺少权威统一的解释，很多事情上升到法治角度评判一通竟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如这次换帅，之所以有媒体曰彰显了法治原则，主要依据是不管孔令辉显著担任多么重要的职务，只要涉嫌违法，立即“查办”，绝不也没有姑息，这的确是很“法治”的做派。问题是，在一个案当中，如何贯彻了法治原则并非是坚决撤职查办这么简单。

笔者认为，从法理角度将，“法治”是相对于人治而言的，强调法律在国家治理和个案处理的权威作用。简言之，在个案中贯彻法治原则就是严格依法办事，如果法有明文规定从规定，如果没有明文规定，也要依照公认的法律原则处理案件。公认的法律原则有不少，比如有法必依、程序正义、重视证据、公平合理等等。就此案处理的情况看，笔者认为并非有些媒体说的那样彰显了法治，试具体谈几点想法：

第一、认定孔令辉从事了赌博在法律上依据是否充分，值得商榷。就目前媒体报道的案情看，认定孔令辉从事赌博的事实依据是香港《文汇报》关于孔令辉被诉欠赌资的报道。这篇报道只是披露了一个案件，该案件香港高级法院刚刚受理。考虑到该媒体的正常信誉，对认定孔令辉赌博，该报道充其量就是个初步证据，至多是个有力证据，但在不论依据那个国家的法律，仅评这篇报道是不能认定当事人实际从事了赌博行为。

第二、作为当事人，孔令辉通过微博发表了不同意见，即他主张未进行赌博，只是“旁观”。虽然坊间有些内行人士发帖认为孔令辉的声明不属实，但在法律上他的“观赌”声明首先是其在这个案件中的持异议的立场。如果他承认参与了赌博，那在法律上认定其从事了赌博行为笔者认为可属充分合理。在当事人不承认赌博情况下，如何处理认定其是否赌博需要进行调查，也就是法律上收集证据。主管部门既要收集对其不利的证据，也要收集对其有利的证据。中国乒协在报道次日一早就做出了召回孔帅的决定，决定之前是否收集了必要的证据笔者不得而知，但从其反应时间看，收集证据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目前阶段只是认定孔帅存在赌博的重大嫌疑，暂停其女队主帅的职务的决定是缺少事实依据的。

第三、中国乒协的决定未提供具体法律依据。从处理结果看，中国乒协保留了一定的弹性，只是“暂停”孔帅的职务。笔者认为，虽然只是暂停职务，但显然初步认定了当事人从事了赌博。笔者认为，当事人只是存在赌博的重大嫌疑（除非当事人发表了声明后又向组织坦白认赌了）。在这种情况下，暂停一位正在履行国家公共职务的高级教练具体法律依据在哪里？网上公布的中国乒协的决定未提供具体的法律条文依据，是常见的依据“有关规定”的做法。对于涉及个人和国家重要利益的决定，主要凭借媒体报道，短时间内就做出决定，笔者看不出法治是如何得到贯彻的。

孔令辉是我国少数几位拿到大满贯的顶级选手，在小球时代独步天下，是当之无愧的一代球王。从运动员到教练，孔令辉对中国乒乓球做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正如前述，我个人也认为他作为一名教练员远不如球员优秀，其担任女队主教练是通过竞聘上位，其执教资格和实力还是不可否认的。此案中，他作为女队主教练，源于一家媒体的报道，一夜之间就被停职召回，对比赛自无大碍，对法治如何？笔者窃意，还是进一步调查研究再做结论为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