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夜茶

推开遮掩的木门，清晨的风夹杂着霭霭雾气和凉意来袭。少年站在屋檐下，披着雪白的裘衣，负手而立，他的目光眺望着远方山中的小径。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片刻功夫便覆盖了大地、山峦，还有山腰里少年的木屋。今晨推门发现，庭院里一片白茫茫的，放眼望去，显得格外空寂。院子角落里那颗老树似乎嫌太过寂静，枝丫一抖，抖落一身轻轻，相随风凭。

少年呵了呵气，拿起扫帚，从屋檐到石桌扫出了一条通道，伸手拂掉了桌上的雪，复又返回屋中取出了一套茶具和茶炉，还有一副棋盘。

他一边烧着水煮着茶，一边摆好了棋盘。

少年在等待他的好友，几日前他们约好了再在此处相聚，闻香品茗，煮茶论道。

太阳已越过山头，升到半空，清晨的凉意褪散了不少，屋顶、树桠的积雪也有了消融的迹象。少年无聊地摆弄着棋盘，闲敲着棋子，独自对弈。他端起桌角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才发觉茶又凉了，少年皱了皱眉头。又一次起身添水，重煮一壶，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少年收了棋盘，掀帘回屋，复又拿了一本史经，在小石凳上坐罢。翻开书页，正看到“千里逢迎”四个字。懒得再去牵挂，少年将书丢到一边，摊开一本簿子，提笔练字，一笔一划。没过多久又呵一口气，拂袖作罢，纸上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初霁的光照在上面，亮暗分明。

渐渐的，暮色已久，少年掷开笔，收了书簿。忽然听到小院外一阵的扣门声，不知是谁立在门庭，叠指而敲，探个究竟。少年一喜，可听到声音才知原来是哪位不知名的客人闲来无事提着灯笼前来拜访，而不是相约的好友，少年的神情又是一暗，空等一天，如今也懒得再出去相迎，于是便学着往日里小童的语调，对着门外，含着笑意轻轻道了一声“未归家”。

白日里山间小径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夜白色的月光洒在上面透出一派清幽。

少年端起搁置已久的杯子，冷手捧着冷茶，那一口浓烈再难以咽下。扭头回看那一树枯枝，上面有一抹无暇的白，也分不清是残雪还是月华。

少年轻轻地把杯子继续放在石桌上，转身进了屋，而后又合上了木门。他点燃了一只蜡烛，瞬间照亮了一室清辉。

少年静静地坐着，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跳动的火焰。再看，原来他双目凝滞，思绪已不知飘到了何方。

或许只是因为积雪掩埋了上山的小径，道路受阻，好友才失约的吧？

少年如是想着。

少年吹灭了烛光，和衣睡下，一室安然。

翌日，积雪已完全消融。少年推门而出，静静远眺着那条山间小。他执手端起杯子，又咽下了一口霁夜的茶，茶淡香已散，却别有一番悠远。

一袭白裘的少年就这样凭阑看着刚刚雪霁天晴的庭院，唇角那一抹笑意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