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行业里的小人物

 最近收看中央一套大型纪录片百年巨匠，从中感悟到了许多关于画坛巨匠的风采，和他们传递出来的那份匠人精神。我不知道关于匠人精神是何时提出来的但是，我觉得各行各业都需要匠人精神。无论是宇宙飞船、航空母舰还是一个阀门，一颗小小螺丝钉都离不开从事该行业的匠人的努力。也许我今天介绍的三种职业的从事人员不是传统意义上我们认为的那种匠人，因为传统意义上的匠人精神的代表都是那种像张大千齐白石那种五百年只出一人的画坛巨匠般的人物，而对于我今天介绍的这种螺丝钉似的工种，在一般人看来，他们做的只不过是体力劳动，跟匠人精神根本不搭嘎。

 然而，我很喜欢荀子劝学里的那句话：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每一栋大楼的拔地而起都少不了每个搬砖工人，砌筑工人和监理的努力。也许你会对我的选择嗤之以鼻，搬砖需要什么匠人精神，砌筑哪来的匠人精神？监理？不是建筑业中技术力量最薄弱的环节么。但是真的就是这样么，真正的匠人精神是什么？我认为应该是专注，专业和敬业。有些人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个阀门一个油笔芯钢珠甚至一颗螺丝钉都要从外国进口，难道我们中国人就生产不出来阀门，油笔芯钢珠和螺丝钉么？其实，不是我们生产不出来，而是我们的东西不达标，不符合机器上的要求，即使小小一颗螺丝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阀门也会粗制滥造，也会出现豆腐渣工程。工地上搬砖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用心去搬的人很少，他们总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老板们开豪车住豪宅不干活还拿高工资，为什么自己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干活一天才那么一丁点儿工资，养家糊口还凑合，但是披星戴月好多年也很难在他所从事工作的地方买下一套房。由于这种不平衡心理在心中越积越深，导致他们有一种报复心理，既然老板干不过，甲方总包监理工长惹不起，那么就会把气撒到工程材料上面，今天弄坏一块砖，明儿拆掉一个连墙件，后天在砌筑时少放一根钢筋等等；砌筑的人也不少，每一栋楼都会有十个左右，但是严格按照管控流程施工的却是寥寥无几。大毛病你永远找不到，好多人会打插边球，让你说不出道道来，奇怪吧；监理行业里有许多得过且过的人混进来，有的人是为了混一碗饭吃，有的人是想找一个避风港湾，多考几个证，有的人只是暂时找不到好的工作，做一个短暂的潜伏，一旦有好的去处，立马就会毫无留恋的离开，不带回头的。安安心心做监理的人很少，而他是其中最踏实的员工之一。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段子，经常拿搬砖这件事来戏谑。一个被刻意装扮的小孩儿，两只手捧着一摞砖，图片上还配一句旁白：如果不好好学习，我们还可以去搬砖；或者是说为了爱你，我只有去搬砖来养你一辈子！然而来到项目部以后，才发现搬砖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通过和老先生聊天发现，他的工作量还是蛮大的，从早上六点开始上班，中午十一点下班，吃饭加休息俩小时，下午六点下班，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如果搬砌体的话，二十分钟一车，一车砌体十六块，一块53斤，一天大概30车，除却租用电动车的钱，老先生一块砌体可以挣到4.6角钱，一天大概二百多块钱，也就是三十车，四百八十块，两万五千四百四十斤，这是一天的工作量。拉完一车，老头儿会坐下来注意几分钟，偶尔跟砌墙的聊两句，或者静下心来抽根烟，有时候闲来无事我会喜欢和老先生聊几句，老先生告诉我，本来工头想让他干技工，一天固定给他一百四十块钱，老头儿脾气倔，不干，拉砖多好，多劳多得，几天有个缓冲期，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工头也不太管他们，少挨很多骂。如果砌体没有了，老头儿也就去拉小砖，一块小砖只有三分钱，如果想要挣到二百多块钱，就要拉八千块左右，工作比较繁琐，休息的时间少了，钱也不多挣。拉砖的人很多，之所以把老头儿拉出来是因为他相对于其他人做事比较认真靠谱。他干活比较麻利，从不拖泥带水，砌体的用材是工业废渣，容易受到破坏，一不小心就会少一块或者直接报废掉，每次老头儿都轻拿轻放，在他拉的砌体中从来没有一块是受到破坏的，完整率达到百分之百，一座大楼，是靠一砖一瓦建成的，正是有像老头儿一样的付出，才有了大楼质量的保证。和老头儿一起工作的人有好几个，基本上年龄都比他小，然而年轻人不懂得规矩，很少做到轻拿轻放，磕磕碰碰是家常便饭，完整率相交于老头儿要低很多，而且也没有老头儿工作效率高，所以老头儿在同行中是比较受欢迎的人。

 有拉砌块和砖的就有砌砌块和砖墙的。在楼上砌砖的一般不是夫妻就是父子弟兄，砌体不比其他，可以单独行动，砌体需要密切合作，操刀手技法娴熟，必须需要有一个勤快，听使唤的下手密切配合，如果下手打马虎眼或者偷懒，很难提高砌体效率，那么挣到的钱就少了许多。砌体一般情况下夫妻居多，这样配合的相对比较完美。一栋楼上一般会有三对到四对组合，拿我们五号楼来说，有三对组合，两对夫妻和一对父子。夫妻相对做的比较好，后期勾缝，磨平，平整度等等都做的相对比较好，父子有时候会偷奸耍滑，毛拉筋如果不盯着，时不时的就会忘记放进去。有一次去查看，父子二人硬是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毛拉筋在哪儿放着，父子砌体质量也不是很好，经常是砌完之后就忘记勾缝和清扫，每次除了问题，父亲就会在监管人员骂儿子粗心，怎么又忘了这忘了那，儿子也不吭声，面不改色的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我们楼上有一对夫妻，干活十分仔细，丁是丁卯是卯，从来不偷奸耍滑，墙体砌筑前每次都放线或者用皮杆校对，无论是砌砌块还是砌砖，勾缝都是横平竖直，勾完之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用扫帚扫干净，他们俩砌筑的平整度和垂直度基本上都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观感也极其好，砌体是按平方给钱，一平方大概85快左右，一天可以挣五到六百，在建筑工人当中算是比较不错的收入了。在工作的时候，他们旁边会有一台播放机，每当到他们的楼层，就好像进了KTV，歌声嘹亮，偶尔也会是地方戏曲，砌筑人员大抵都是如此，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入他们的耳，长年累月住在楼层里，人来人往的频率不会太多，也就那么几个人，消除寂寞很重要。

 说起监理，作为建筑同行的其他人会一脸的不屑，年轻人做监理是很没有出息的，如果不去做施工员或者技术员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出门，监理行业相交于其他建筑行业流动性是最大的，就像文章开头所说，做监理的不是把她作为避风港就是演兵场，很少待的时间会超过一年以上的，有点儿经验和技术的都会选择施工员或者其他，原因有三，一是技术含量不高，二是工资待遇相对检查，三是服务行业甲方，总包，劳务三头受气。有位资深监理工程师告诉我，监理不是靠技术吃饭的，而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只要你会混，把其他三方关系处理好为我所用就行了。监理和甲方和总包工作时间基本都是八个小时，而八个小时中真正用到工作上的有一半就不错了，而我们今天所介绍的这位不是这样，即将步入不惑之年，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靠自己养活，从来不是过日子，做起事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来不用领导和同事操心，每天上午八点多出发，十一点半回来，下午两点半出发，五点半回来，在楼上从来不偷懒，不像其他监理员，有些时候会找个无人的角落偷偷玩手机，反正监理也没太多事情，他不一样，不仅不让甲方操心，好多时候劳务该做的事他也无形中帮着做了，他一向本着吃亏是福的人生准则要求自己，而且做的很好。他的小跟班称他为甘哥，其他人一般叫他老甘，其实他还不到四十岁。老甘是办公室唯一没有电脑的人，平常工作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楼上待着，第一个走出办公室，最后一个回来，在验收的时候，每一道过梁都要用尺子量一遍他才放心，本来作为监理，应该是监督劳务或者总包干这些事情，老甘一般情况下都自己动手。施工层验钢筋或者模板，老甘更是一会儿也不歇着，哪一个钢筋漏绑扎了，谁谁没带安全帽，线盒位置有偏差，有一道梁少了几个箍筋，他的眼睛都不会放过，由于在楼上待的时间比较长，劳务倒很少光顾施工层，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在那儿指挥工人干活。老甘脾气很好，从来不发脾气，自己能干的活也很少去要求劳务插手。在办公室，他偶尔会在公司配的电脑旁看会儿新闻，而且还是在非工作期间，业余爱好也不多，不打游戏，不是看书就是整理资料看图纸，研究楼层工作，他从来没想过不干监理，这也许也跟他的经历有关，老甘高中一毕业就外出谋生活，刚开始在轮船上跟一位老师傅学焊工技术，学成之后从船上下来打工，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放弃焊工这个工作经人介绍来到项目部，重新开始，由一个监理员熬成专业监理工程师，工资也从刚开始的两千左右，长到除却五险之后的三千二，这在监理中不算太低了，家庭责任和年纪已经不允许他重新启航再跳槽。

 一座高楼大厦的拔地而起，既需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企业老总，也需要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小小螺丝钉，正是他们的共同努力，才使一个个在大都市里忙忙碌碌的人们有了一个安稳温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