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人都知道,混子打架三元素:女人、面子、金钱,无论是学校流氓还是社会黑道再或是庙堂高人,争女人,格调太低,争面子,多是虚话,争利益,才是根源,这是绝大多数人对于江湖的理解,三者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令局外人甚是鄙视,你们丫打来打去不就为了这些东西嘛,扯什么犊子江湖道义。
而我曾经历过一次“战争”,那一战打了十多天,打到后面,虽然也不能说与这三元素一点关系没有,但追溯源头,一开始竟然只和政治立场有关,我至今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在一个穷乡僻壤四省交界的小城市里,混子们会因为这个而挥洒鲜血与青春。
那时,我们哥几个刚结拜没两天,由于开学第一天帮六哥孙海波力战某村的混子团体而名声大振,出名之后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同届的没人敢来硬碰了,大伙虽然年轻气盛,但也分得清轻重,上面两届呢,高三的都趴窝不动,也不愿意轻易参与这些事,高二的看不惯,也绝不愿主动来招惹,一时间,我们居然成了台面上最霸道的团伙。而坏处呢,是有些空虚,因为空虚,所以更加得瑟,别人看的清形势,我们看不太清,至少我个人是挺得瑟的。
得瑟的表现有很多类型,比如厕所抽烟这件事,我就是要占据包间,所谓的包间,和现在城里的厕所差不多,是隔开的,只是在当时的破落县城里,很少有包间,还是那种大通坑,一堆人蹲成一排。而这个包间,就是当时所谓的残疾人专用,据说是修厕所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坐轮椅的学生,当时的校方居然还专门修了个残疾人专用厕所,他毕业后,没人用了,这个专用厕所就闲下来了。我不知道这包间的来由,看到了觉得挺讲究,就占了,经常几个人挤在里面一起抽烟,遇到不识相的,就面目狰狞的给吓走。
老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猪长太胖,必先杀之,这么得瑟的小团伙,其实早已被人盯上了,只是我们还没察觉。话说那天是个礼拜五的早上,我们头天晚上喝了不少,一早去参加早操点名,有人传话说各班都得全员到齐,有检查的。晃晃悠悠起了床,慢慢腾腾去操场,都不知道自己班在哪,找了半天找到眼熟的人,才零零散散的站到队尾,我记得那天微凉,多云,但朝霞红似血,就那么一大团,像火在烧。
不等我欣赏美景,突然主席台上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那是哪个班的,队伍站的稀稀拉拉,抓紧时间站好队,前后对齐……咳咳……下面有请校长讲话,大伙鼓掌!”掌声稀稀拉拉,台上的人不满意,举着话筒喊:“没吃饭啊!掌声要热烈!各班班主任抓一下,看哪些不鼓掌!把这些刺头给我揪出来,还治不了你们!鼓掌!”掌声总算齐刷了些,然后一个老头上了台,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早上好……”等了一下,似乎没等到反应,就继续说:“今天要跟你们讲一个大新闻!就在昨天,对,也就是9月11号,美国的世贸大厦让两架飞机给撞了!各年级各班的老师们、同学们,今天封校,禁止出门,请各班主任点好人数,一个都不要放出去……”
台下窃窃私语的嗡鸣声响起,学生们议论纷纷,但我是满心亢奋啊,你这帝国主义霸权国家居然也有今天,我按耐不住,想欢呼一下,又不知道喊什么,但是一股热流在我胸腔涌动,总归是想喊一下,于是我没控制住,高喊了一句:“祖国万岁!!!”台下的嗡鸣声顿时炸开,我只听到所有人都在欢呼,人群在雀跃,大家脱了衣服往天上抛,我当时没有注意,高年级那边并没有太大动静,如果当时可以俯瞰,其实人潮的汹涌是渐衰的。
然后台上那个浑厚声响起,只不过这次变得有点破音:“闹什么!闹什么!高一的班主任都在哪,管好你们的学生,吵闹什么啊!像什么样子!”然后班主任就开始喊话,让我们消停点,之后的流程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也没怎么做操,就一直跟身边人说太他妈过瘾了,真爽啊之类的,哥几个也都是表示这事真解气。
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这话还得往回倒一点,两年前,99年的时候,美国轰炸了南斯拉夫大使馆,当时我还在上初二,听闻此消息,无比的愤怒,电视上充满了对美国的谴责,我们还被组织学习了对美帝国主义的各种声讨,还举办了一次作文大赛,专门声讨美国的,后来没几天,学生们的情绪控制不住,决定去示威,但是毕竟是个小破县城,没有和美国相关的任何机构,于是一大帮人就砸了一家叫做麦德鸡的快餐店……后来因为打砸抢烧,执法机关抓了几个人,于是学生又去执法机关闹,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不用上课,也挺好的。
于是,这次听说美国大楼被撞了,一种大仇已报的快感油然而生,真是老天有眼啊,我盘算着是不是可以组织着庆祝一下,然后早操就结束了,大家拥挤着往出口去,见人群太乱,我们哥几个站到一边,打算抽根烟再走。正当我们一边躲着老师的视线一边点评姑娘长相的时候,旁边过来几个高年级了,看我们那眼神,就是在看傻逼,我没当回事,大哥夹着烟,指着对方说:“看什么看!你瞅谁呢!”我们闻声都换掉脸上的笑容,换成挑衅的表情指过去,对方没说什么,扭头走了。
没几秒钟,过来一个个子不高的眼镜,冲着我说:“刚才是不是你喊的!”我一脸自豪,当然是我喊的。
那人说:“你们怎么能这么高兴呢,那毕竟死了不少人,是场灾难啊!你们的良知在哪里?”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谁啊!死美国人你气个什么玩意!我还希望美国人和日本人全死完了!咋了!你管的着么!”众人附和表示赞同。
那人说:“我是新来的老师,教高三英语,我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其他人一听是老师,就不怎么说话了,我不怕,我学校大院长大的,老师我见多了,还怕你,我指着他嘲讽:“草泥马!你教英语牛逼啥!你教外语你是外国人啊!我瞅你这句句替美国人说话,你他妈是不是美国人走狗啊!”
那人一下子脸煞白,指着我,怒道:“你怎么可以骂人!”
我说:“瞅你这傻逼样,搁着跟我蛋逼什么!美国人欺负咱的时候,我咋没见过你说话!”其实我这话也是傻逼,人家说没说我那知道,我只知道这人在我面前说教,还是我不爱听的,我必须得灭了他。
此时,后面过来二三十个高三学生,为首的一个长的瘦高白净,头发遮着眼睛,穿着一身阿迪,过来拍了拍那眼镜的肩膀:“赵老师,这怎么了!”那位赵老师回头一看,说:“哦,这几个小孩被我说了几句,居然张口就骂!”高个站在赵老师前面,冲着我说:“你们谁领头的?”大哥站了出来,高个说:“我是高三八班的林海,不知道你们认识我不,但你们一会认识也不玩,现在,你们得向赵老师道歉。”
我腾地火就起来了:“你他妈又是谁啊!你们这老师在替美国人说话你知道不?你他妈林海,我他妈还雪原呢!”林海说:“我知道,刚才你们这群小子欢呼的时候,我也想来教育教育你们,人家他妈家里死那么多人,你们欢呼个蛋!快点道歉!”话音未落,我直接就上手了,说时迟那时快,哥几个一起扑上去,准备把这装逼犯先干倒。
我一拳打了个空,眼瞅着林海一米八几的大个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躲开了我的拳头,直接一个侧身,一膝盖定到我的胸口,我疼的喘不上气,在地上刚要爬起来,不知谁的一记重脚,踹在我后背上,又给我干趴下了,我扭过头的瞬间,看见哥几个都已经趴在地上。我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我们哥几个战斗力都不俗,怎么就几秒钟之内被人给团灭了呢。
那林海站在大哥的头前,声音平稳低沉:“向赵老师道歉!”
大哥哪受过这气,我们哥几个怎么会受这气,纷纷趴在地上大骂:“草泥马,有本事放开我们再练!”对面一阵哄笑,林海旁边一个长发说:“海哥,这几个小子有点意思啊,放开再练一把?”只听得赵老师急匆匆的上来阻拦:“别打架!别打架!”然后远远听见几个人高喊:“干什么呢!”长发说:“纠察队来了,走吧!”
林海蹲下来拍拍大哥的脸,说:“我听说过你们几个,最近挺盛,想找我随时欢迎来主教六楼!”然后招招手,一群人混入人群跑了。
哥几个都爬起来,大哥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他妈这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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