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枷》（15）

《枷》

路在没有地址的空岸？

风雨交加，这是秋天的雨，秋天的风，欧阳修的味道。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蜷缩在林溪病房的一角，用微信和男友通话，声音焦虑。“你晚上12点接我，太恐怖了！”

护士的声音和外面的风雨声奇怪的融合。林溪不禁抽动了一下。风吹落的树叶，折毁的树枝，焦虑的声音瞬间转变为那幅画，大男孩临摹的，叫作《永远的山峦》的那副画，还有他意象不明的诗，以及一个奇怪的梦。大男孩告诉林溪，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老鼠在《永远的山峦》这幅画上乱窜。他试图拿一个扫帚赶走这家伙，却发现老鼠已经腐烂，尸体横在那画上。

“你见过老鼠吗？”

dasein：“见过。”

“什么地方？”

sadein：“有一天我一开门，就发现爷爷家的走廊有一只大老鼠。我回屋拿了一把扫把，将老鼠赶下楼。到一楼的时候，那东西突然转过身，用眼睛瞪着我。我抡起扫把想打死这家伙，这想法一产生，我自己惊恐起来，转头跑回爷爷家。”

这样的梦很好，有助于你的康复。林溪说完这句话，接着又问大男孩，“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觉着值得一说吗？”

大男孩想了一会，林溪看到手机屏上没有显示他在回复。他便拿起手边的治疗日志，那上面写着：《中国汉语“性”字的哲学蕴含》这也是他为一个学术会准备的心理学论文。

这也是他想在大男孩身上取得突破的一个点。

林溪将自己的思绪由记忆中拉回来，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个大男孩临摹作家于晓威那副画《永远的山峦》和无题诗。

万劫不复空间

孤立无缘

望着你时隐时现

如果我在今夜跳进

旋涡被欲望淹死

放纵的姿态

是暴雨来临的绚烂

英雄的自毁是

思考的破灭和痉挛

井黑色的故乡

拥抱着绝望的呻吟

井海洋的卵巢

寒寒寒

温暖在这流产

如果刺痛的寒风

包裹一切的废墟瓦砾

我是鲜活的无望之徒

深深的沦陷

赤橙黄绿青蓝

无法看到

灰烬的颓色

让痛苦持久不衰

咆哮和无畏

撞向船板

井窒息天空的无际

纯洁的身体注定悲剧

理想是如此的丑陋与卑贱

可以游走吗

江河湖海

路在没有地址的空岸

诗无题吗？他分明是为这幅画而写。大男孩的诗是一个系列的梦幻。

抽象的忧郁是一种变形的焦虑。艺术的焦虑，哲学的焦虑。它们看似有具体原因，这些原因事实上是一种假象，表象。

由忧郁变形为焦虑的实质，是哲学和艺术内在的心理结构。对早熟的大男孩就是如此。他是为那些只能过简单的生活者不懂复杂心情为何物者去受难的。哲学式和艺术式的受难是大男孩的宿命。

复杂且繁多的信息量是作家于晓威这幅丙烯画的特点之一，世界是多而不是一，是庞杂而不是规范，他的绘画是“异域”也是“抑郁”。这无疑是大男孩的潜意识。

这幅《永远的山峦》让我们对自己的生活有了另类的感受。“异域与异在”就是海德格尔说的，我们从死亡出发，才能在异地获得新生。

大男孩在这幅画悟到什么？悟这个字说的就是“吾”与“心”的关系。而中国“心”包含了肉体和思想（我的“心”想），这是不是说明，思想也是身体的他者，思想视肉体为异物，它在“异地”。异地的思想就是异域的世界，所以，“悟”就是设法了解你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理想是如此的丑陋和卑贱”大男孩觉着失去了自己。既吾丧我，他不知道“我”是谁。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他不像我啊，我有时也有大男孩的感觉。当别人凝视我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面容，不是面容，而是心灵，他怎么变得丑陋？可他还是那个我呀。这个时候我会与这个想法妥协，不，他应该不是我了。他出了什么差错，有什么东西抚着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是灵魂出窍还是鬼魂附体？

“路在没有地址的空岸”，路萦绕在纠缠不清的地方，纠缠不清是痛苦吗？它既是痛苦也是幸福，甚至比痛苦还痛苦。它似乎超越了痛苦。不是摆脱了痛苦，是超越了痛苦。但真的幸福吗？

这痛苦对于他，好像不是痛苦，而是快乐。无与伦比的快乐，独一无二的快乐。

吾丧我？而不是忘我？那岂不是更好吗？那是异在。异在？是无意识的意识吗？

有一条岔路，通向空岸。或者通向异在的岔路。这时精神和肉体分离了，出现了奇怪的，曲折的病理的连线。

疑难性的问题，是自我的“沦陷”。但疑难性的问题也是有解的问题，不是无解的问题，而无解的问题，是疑难性的问题相互缠绕，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疑难，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还是与这个社会合谋创造出来的？这是一个心理治疗的悖论。空岸，就是无限的远。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他者。

“如果我在今夜跳进旋涡被欲望淹死”。从这行诗看来，心灵的不幸是复杂的。比心灵的幸福要复杂的“多的多”。心灵的不幸等于精神的不幸，这是自己不能取舍的，让你在取舍面前不知所措。

“无法看到，灰烬的颜色”。这行诗在告诉我什么？有些病是病人自己创造出来的？还是这些病在他们身上先验的存在。有这个病他活的不好，没这个病他将不能活。

我要转变思维方式方法，大男孩是一个“异在”他在恋谁？恋？“异恋”是他文学需要。所以，诗，要以大男孩的角度想，朦胧的爱，异在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