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痴(二十)

七月末的温度很高,即使太阳落了山,它的余威依然让人们感到燥热。

“看这个天今天是要下雨啊。”老赵站在阳台上朝外瞅了一眼,心里想着,“今天晚上跟棋友的约战,不一定进行的了啊。”

秦大妈从外面回来了,她的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老赵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赶紧跑到客厅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他怕秦大妈着凉。自从前段时间出事儿后,老赵明显对秦大妈更关心了,因为他觉得是秦大妈对他的包容,才让自己能这么快的摆脱那种负罪感带来的压抑。

“今天晚上吃了饭,我带你去串个门。”秦大妈的声音伴随着洗脸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去哪啊?”老赵淡淡地问到,语气里有稍许的不情愿,因为他今天约了棋友在小花园痛痛快快的杀两盘。

“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保密。”秦大妈换了一件纯棉T恤,走进了厨房,准备晚饭的食材。

她听出了老赵语气里的不情愿,对他说:“你不去也行,到时候别后悔。”

“你这老太婆,神神叨叨的,还跟我保密,去就去,谁怕谁啊。”老赵一把抢过秦大妈手里洗了一半的黄瓜,对她挤了挤眼说到:“放着我来!”

秦大妈看着老赵这“调皮”样,无奈又幸福的笑了笑。

“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老赵吃着没有放蒜泥的麻汁凉面,嘴里嘟囔着,“这面,没有灵魂。”

秦大妈噗呲一声乐了:“你说说你,整天在哪里学来的这么多新潮的话,还没有灵魂。你倒是有灵魂,不也整天为了下棋把自己整的五迷三道的?”

“哎哎,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老赵故作严肃的瞪了秦大妈一眼。

晚上八点,在秦大妈的指挥下,老赵骑电动车驮着秦大妈,带着买的一堆礼品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

“你这是带我去谁家啊?”似乎有点察觉的老赵,一脸疑惑的望着秦大妈。

秦大妈满脸微笑,对老赵说:“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知道老李住哪吗?”说着,她冲着楼道口挑了下下巴,“这里就是。”

听到这里,老赵已经是满脸的错愕,他没想到秦大妈会打听到老李的住处,更没有想到,她会带自己亲自来拜访老赵。

其实,那天晚上在派出所,秦大妈就已经盘算好了,她要帮老赵实现那个已经折磨自己很久的愿望。所以,那晚当她看到老李儿子一家准备上车离开时,她跑过去,对老李儿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老李儿子当时并没有直接答应秦大妈,他只是说,要回家问问老爷子,愿不愿意结识老赵,然后再打电话通知秦大妈。

就在昨天,秦大妈接到了老李儿子的电话,说自己的父亲同意让他们去家里坐坐。

老赵一听是要去老李家,突然有点怯场,因为他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总觉得对不起老李的孙女,万一一会碰了面,那岂不是自己要刨个坑把自己埋了才好?

眼看就要能见到自己这么久来心心念念的老李,老赵这时却打起了退堂鼓。

“给,给你东西,你自己上去吧,我不去了。”老赵把手里提的东西使劲往秦大妈手里塞,想要转身离开。

“你瞧你那个怂样!你要是不敢上去,以后我就一直叫你怂货!”秦大妈故意激将老赵。

老赵刚和秦大妈结婚时,每次跟秦大妈回娘家,秦大妈的两个哥哥就摁住老赵喝酒。老赵经常喝到一半就不喝了,他的两个大舅哥就喊他怂货。老赵一听,就继续喝,经常喝的断片出丑。所以,他特别讨厌别人喊他怂货。

秦大妈这一激还真管用,老赵扭回头严肃地说:“谁说我怂?我只是怕大家尴尬。”

“你放心,老李孙女放暑假去她姥姥家住了,现在不在家。”秦大妈当然知道老李心里在想什么,她的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老赵的顾虑。

老李腿上的石膏已经摘掉了,可是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所以他的胳膊上还绑着纱布。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老赵有点拘谨,他听着老伴儿跟老李和老李老伴儿嘘寒问暖的东拉西扯,心里只能干着急,坐在那里五脊六兽的甚是尴尬。

老赵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是跟老李提当初自己输棋输的很惨,被他叫“臭棋篓子”呢?还是该提自己跟踪老李孙女闯的祸呢?

很显然,提这两件事都会让自己更尴尬。老李的老伴儿看出了老赵的尴尬,所以就找了个由头,把秦大妈引到了餐厅坐着聊天去了。

其实,老李已经知道了老赵之前闹出的那档子事儿,所以他不怎么想搭理老赵。但是,他听儿子说,这个老赵是因为太爱象棋,太想认识自己才做出了之前的荒唐事。还听说之前为了和自己下棋的事,惹得自己得了高血压。老李本身对象棋就到了痴迷的程度,听说有个比自己更甚的人,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答应儿子让老赵来家里坐坐,见一面。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干坐着,喝着自己面前的茶。这种尴尬的局面最终还是老李打破了,毕竟老赵是客人,自己再不高兴,出于礼貌也要客气客气的。

“老赵,要不咱俩下一盘?”老李对老赵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化解尴尬的方法了。

他的这句话,正中了老赵的下怀。这么久以来,自己得高血压,闹出进派出所的尴尬闹剧,不都是因为自己想着和老李下盘棋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赵喜出望外的使劲点头,就像小孩子被问要不要吃巧克力一样开心。


棋痴(二十)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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