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有了,丈夫我不用了”

黄媛


“儿子我有了,丈夫我不用了”_第1张图片

倒真希望这一句是我的原创,一股子蛮力,拽着呢。可惜没有机会了,早在四十年以前,被一个法国女郎,著名作家乔治·桑说过了。很“女权”味的一句话,其实与女权浑不搭界,乔治·桑也就是照着自己的性子活。

曾经以为乔治·桑是她那个时代的潮人,头脑里模模糊糊的印象有:穿男装——其时其地真是很炫很炫的打扮;闹了N多回姐弟恋,众目睽睽下不管不顾晒甜蜜;富婆,靠写稿子赚了大把票子,让身边人当大款傍着。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举止放到今天,肯定也会被八卦、绯闻所追逐,活在流言的风头浪尖。

大凡给话题包围的女作家,人们对她超常行为的热衷往往要甚于其作品。这点小小的趣味从乔治·桑的时代到今天都没啥变化。

但是,真相往往不是“以为”。我当然没有为乔治·桑辩护的义务,只是冲动之下想为她正名乎。声音微弱,权作为自己喜欢的女性尽尽心吧。

男装——生存之必要

还是要从穿衣打扮说起。

乔治·桑的确穿着男装满大街跑,而且是地道的男装,不是比照男装的样式,依女性身材改良来的男装。哪怕搁到今天,穿纯粹的男装出门也多少要受点侧目。何况在乔治·桑的时代,女性特别是像她这样一位贵族女子,标准着装为腰身箍得紧紧的拖地长裙。

其实她没有丝毫靠炫装出名的念头,甚至对出名心存畏惧。实在是不得不穿男人的衣服,为了生存。

在发现丈夫的不忠后,乔治·桑没有像那个时代的贵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她选择了净身出户,抛夫弃子离开乡间别墅到了巴黎。

现在,她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赚钱养活自己。她为人画像,尽管有那么几份象,但没能赢得顾客。于是,想到了从小喜欢的写作,便打起了卖文为生的主意。要把文卖出去,也得通关系找路子,以便人家肯发表。

所以,她四处奔波。意味着要靠两腿走,那时没有汽车,马车倒有,不用说她也雇不起。这么一来,拖地长裙累赘不说,开销也大。她只好把男人的衣服拿来穿。这需要相当的勇气。此时,显示出乔治·桑天生具备做名人的素质——异于一般女性的勇气。既然需要,她便毫不犹豫套上男人的衣服,至于大家如何议论怎么指责,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做就做了,此后她一生都这样。

穿男装的好处相当明显,可以不必顾及贵夫人应有的排场,她在戏院里坐最便宜的位子,流连于穷艺术家和学生的俱乐部。总之,她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自由,可能是巴黎以至全法国女子都享受不到的自由。

事实上,乔治·桑真正穿男人的衣服并不像传说得那么多。她在经济上缓过一口气,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后,服装换作男装改良后适合女性穿着的样式。他和缪赛第一次见面,穿的就是一件淡棕色长袍,既不时髦,也没有精心剪裁的线条,像土耳其风格。她一生的衣着风格,都以实际需要为主导,有时是松松的蓝色外衣,用一根绳子缚着。在这方面,她根本没用过什么心思。

尽管如此,被人们记住的乔治·桑始终是穿男子衣服,很男子气的作家。

金钱——千金散尽还复来

乔治·桑可是位继承了丰厚遗产的贵族小姐,自己的赚钱能力也了得。但她一生都处在赚钱的急迫中,无限量无条件供丈夫、儿女、情人所需。在这点上,让我一方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另一方面却又由衷赞佩她这股“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魄。

祖母对乔治·桑显然极度偏心,几乎把所有遗产都给了她,乔治·桑的哥哥却分文未得(很不公平呵)。但是一结婚,乔治·桑名下的财产全数归了丈夫,她精明的母亲,坚持在婚姻条款里写上乔治·桑每年可得零花钱3000法郎。然而禁不起丈夫的三言两语,乔治·桑便放弃了这笔钱。以至于她离家出走后,不得不自食其力。

这也罢了,那是个男权当道的社会。我气愤的是,乔治·桑一具备赚钱的能力,就自己养活儿女。并且还兢兢业业为她那个好吃懒做的丈夫还债。凭什么啊!

她的情人几乎个个吃她用她。顶让我不齿的就是缪塞。这位花花公子简直寄生虫一个,他从来不操心经济问题,对于乔治·桑写稿赚钱的行为,还相当不屑,倍加责难。贵族的责任就是风花雪月,劳作赚钱多低贱。至于两人的开销,他分文拿不出只当视而不见。两人曾经赴意大利游玩,所需资金均由乔治·桑打理。在他们耗尽游资,困在意大利的时候,缪塞所做的就是借酒消愁。而乔治·桑呢,抱病挣扎着在床上奋笔疾书,以换得稿费。天理何在?

乔治·桑的钱就是这样给男人霍霍掉了,包括后来的肖邦。这些男人一方面以大男人自居,抱怨妒忌非议乔治·桑之忙于赚钱,讨厌她在经济上人格上的独立,一方面心安理得地靠在她身上过日子,榨干她的心血。

如果不养这些小白脸(其中还有白眼狼),乔治·桑应该富得流油。她无怨无悔地为这些人付出精力和金钱,使得自己时时囊肿羞涩。我虽无法认同此,然而她对钱财的淡定,却是我相当欣赏的。

她一生节俭,从来不为缺钱苦恼,钱包空了就想办法去赚。有钱了就毫不吝啬接济他人,大有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气魄。这点恐怕没有几个男人能及。

她有过一个短暂的怯生生崇拜她的情人,这个情人写了本书《最后的隐士》,但是没有出版社肯出。假如署上乔治·桑的名字,肯定出版社得抢着要。乔治·桑问这个情人:要自己的名还是要利?情人老实承认目前对钱的需要超过一切。于是,便在作品上署了乔治·桑的名字,得以顺利出版。这件事可看出乔治·桑相当实际的一面,这也是我喜欢的特质。

幸亏乔治·桑的现实,否则她那些情人还不个个从空中楼阁中掼下来?

男人——一辈子爱的对象

桑夫人的恋爱史深受八卦爱好者的欢迎,大家都视她为开放女。其实,本名奥洛亚的乔治·桑接受过修道院的教育,原是个循规蹈矩的的标准贵族太太。她的第一本书给编辑笑讽“太道学”,缪塞也用“道学气、宗教气”讥笑过他,可见她并不开放。

她二十出头跟门户匹配的卡西米结婚,成了杜特望太太。但是平庸之极的丈夫根本无法满足她精神的需求。然后就遇到律师奥莱梁,引为知音,从语言共同发展到相互爱慕。但是杜特望夫人是贞洁的,为了表示对丈夫的忠诚,她和奥莱梁约定,双方书信往来要经杜特望先生审核。杜特望先生审核了没几次就厌倦了,书信里哲学、社会、文学的大讨论,他哪有耐心看。这一次婚姻,若不是杜特望先生吃野食,杜特望夫人怕是会永远困守围城。

这一点很能看出乔治·桑的与众不同。她那个时代,丈夫偷腥相当常见,太太们只要装作不知就能维持体面。而她却不甘忍气吞声,反出家门去。

离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离婚前她最著名的情人是缪塞,离婚后最著名的情人是肖邦。中间帮她打过离婚官司,名气不响的密歇尔亦做过她的情人。她和情人的关系都建立在爱的基础上,非常纯粹,丝毫不存在白相相或者利益方面的因素。

缪塞小她六岁,俩人结识时桑夫人29岁,缪塞23岁。俩人给我的感觉性别几乎倒个个儿。缪塞漂亮,穿着讲究,多愁善感,动辄哭哭啼啼,不担责任。桑夫人打扮随意,独立、健康,温和,自觉担当责任。缪塞热衷于“快闪”,桑夫人就常常坐上餐桌了,突然站起来说到外面吃饭。类似的小意外可以哄得缪塞很兴奋。缪塞喜欢胡闹,有次桑夫人宴请,缪塞扮女仆,粗手粗脚,最后把一盘菜全扣到客人头上,才脱掉假发现真身,弄得客人哭笑不得。

总之,桑对缪百般迁就。桑病倒时,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自顾自花天酒地。缪生病时,桑出钱出力,尽心照顾。真是很不平等。但是,有一点,桑夫人决不退让,那就是她的思想,譬如她同情平民,从未因缪塞的反对而改过一点。

在和密歇尔的关系中,也显示出桑夫人超常的思想独立。密歇尔是桑夫人的情人中最强悍的一位,专横粗暴,也是当时共和运动的领导人。桑夫人恰恰也拥护共和,理想信念的一致让俩人走到一起。但是,当共和制遭遇挫折时,密歇尔迅速沉沦,而桑夫人却执着如昔。此后,在法国政权的几番更迭中,桑夫人都赢得了当权者的敬重。

肖邦比桑夫人小八岁,俩人的关系维持了十三年。他得到了桑夫人无微不至的关照,最好的作品都诞生在这几年。但是,肖邦对桑夫人似无多少感恩,他的作品没有一首题献给乔治·桑,尽题献给莫名其妙的贵族夫人、公主们了。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居然与桑夫人的女儿联手,跟桑夫人叫板,搞清来三,令桑夫人很痛苦。

乔治·桑没有天才的怪病,是个身心健康的人。她像拥有时光机能够在过去未来自由行走似的,具有一种特异功能,可以在常规与超常规之间游刃有余。但她那几位天分很高的情人却缺了这个本领,他们只能高高在上地活在常规以外,永远适应不了世俗日子。缪塞和肖邦都早逝,而桑活到了73岁。

作品——几乎本本畅销

老实说,我没有认真读过乔治·桑的作品,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依葫芦画瓢。

她的第一本书《情人》给编辑笑“太道学了”没出版。第一部出版的作品是她和名叫尤尔·桑多的青年人合作,俩人你一段我一段,尤尔的人物太放荡,她就收敛点,让人物更多学生气。就这样两人一拉一收完成了《露茜和勃朗西》。怎么署名让乔治·桑大伤脑筋,她的婆婆曾声明绝不能把有她姓的名字印到书上,而且女人写书也不为大众接受。商量的结果是去掉桑多的后一个字,这本书署名尤尔·桑。

书出版后反响还不错,在经济的压力下,乔治·桑迅速独自完成了下一本书《恩第安娜》。这时尤尔·桑多尚未写出作品。乔治·桑提议还是署俩人的名字,尤尔很绅士地拒绝了。于是把尤尔·桑一拆为二,尤尔还是归尤尔,桑姓前面加乔治,遂成为乔治·桑。这名称以后再也无法更改,因为书出版后产生轰动效应,乔治·桑名声大振,奥洛亚·杜特望从此变为乔治·桑。

毫无疑问乔治·桑是个天才,她的作品源源不断地出来。她常常在很多干扰中写作,提笔就写,不停顿不修改,一泻千里。她的书几乎本本畅销,内容多以谈情说爱为主,跟琼瑶阿姨有点类似。然而本质的区别是,乔治·桑笔下的女性从不哭哭啼啼,多愁善感。她塑造的女性不依附于男性,通常有思想,独立健康。这在那个时代是相当稀罕的。那时的贵族女性都以扭捏作态为美,以调情为己任。乔治·桑的思想远远超越了她的时代,大多数人够不上她的高度。

所以,对乔治·桑作品的争议不断,褒贬不一,她的女权思想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女权”一词,她的女权意识不是主动的,只是从自身经验出发,觉得女人可以跟男人一样思考一样工作。她始终没有把男性作为对立面,而是一辈子爱的对象。

难能可贵的是,乔治·桑除了情情爱爱外,她关注政治同情平民,她写过《给人民的信》《给中资产阶级的信》办过《人民的目标》周刊等,宣传共和理念,显示在政治上的成熟和先进,在属于男人的政治圈里,赢得普遍的尊重。

乔治·桑最成功的小说《小法岱特》作于共和制失败以后,此时她随时准备着被捕。然而当权者出于对她的敬重,并没有对她采取行动。乔治·桑再一次显示出她囿于常人的勇气,她没有明哲保身地躲在一边,而是频频为共和运动的友人说情请愿,因为她的仗义,很多人逃脱被关押的命运,其中不少她根本不认识。

乔治·桑后期转向戏剧舞台,写了《法郎莎亚》《克劳提》等剧作,同样获得了成功。

你可能感兴趣的:(“儿子我有了,丈夫我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