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过生日,一早就预定了外滩酒吧的露台座位,和1.5升的大瓶黄金酩悦香槟。
我们一帮人乱哄哄的过去,凌晨一点钟的夜上海,各式各样,锦衣夜行的男女,在音乐中放肆的扭动。
突然音乐停了,全场都尖叫了起来。音乐又骤然的响起来,吧台周围的三个钢管上,有性感妖娆,穿着比基尼的女郎开始表演。
每个人的神经都仿佛是500马力的高速跑车,风驰电掣的兴奋无比。其实也不是每个人,譬如说我,就一直黏在凳子上,喝着零度的可口可乐,看着乱舞如鬼魅的人群,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散伙?
我是一个从来没有在酒吧里玩High的女人。
这半辈子,我去过很多个国家的很多的酒吧,置身于一片混乱的迷离之中,我总是异常努力的想把自己融合进去,但是从来没有效的把自己融化进去。
当然也有被拉下场跳舞的时候,剧烈的节奏震得我心颤抖,然而我的身体却僵硬的,犹如一块木头,无法弯曲。
我真羡慕那些可以在夜店里面,玩的尽兴的人,随着音乐乱舞,自我陶醉,不醉不归,才不管别人眼里看到的是不是自己正在颤抖的肥肉。
我不会跳舞,同样,我也不喝酒,不吸烟,不骂人,不乱扔垃圾,不随地吐痰,不借钱,从来不透支信用卡,因为我是从小就被教育成贤德淑良的良家闺秀。
中文是一种非常奥妙的文字。
人人都欣赏的“大家闺秀”,重点其实是铜臭逼人的“大家”,在这个社会里,稀缺的从来都不是闺秀,而是大家。
我不知“良家闺秀”是不是一个既成的词语,反正我想指的是,社会发展起来之后,在“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之间,那些并没有生在“大家”,也都被培养成了闺秀的女孩子们。
这种“闺秀”的重点是“良家”,清白、温婉、矜持、循规蹈矩,要杜绝一切和欢愉、疯狂与兴奋有关的东西。
譬如,《欢乐颂》里那个不敢争、不敢抢、不敢靠前,没有资格拥有青春期叛逆的乖乖女的关雎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雎尔,能从《诗经》里择出这种的名字来的父母,第一,一定是有文化基础的;第二,一定是对女儿有期望,有要求。
于是,关雎尔代表的这一类女生大概是这样子的:
父母不算大福大贵,有点小资产阶级的财产也有点小资产阶级的情调。从小就被用心良苦的栽培,苦口婆心的教育,学习总得来说还不错,工作总的来说还稳定,人生总的来说很安逸。
她们总是素面朝天,黑长直配一身白布裙,心里想着清水出芙蓉,步步生莲,穿件牛仔外套,就已经在挑衅自己狂野的极限。
她们很文艺,读过很多书,在幻想中爱得石破天惊,生生世世,然而现实却是,不敢付出,不敢争取,不敢表白,更不敢拒绝,活在一层薄薄脆弱的钙质蛋壳里,有一种未成年式的少不经事。
《欢乐颂》爆红之后,提到原生家庭的伤害,我们想到的总是樊胜美,要泪眼桃花的面对她不堪的家庭。事实上,真正普及到社会层面上,类似樊胜美这么极端的家庭,到底能有多少呢?
然而相比较起来原生家庭尖锐的伤害,也许我们可以说说原生家庭的禁锢和局限?
《欢乐颂》2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樊胜美和王柏川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关雎尔和她的母亲进门。
关雎尔的母亲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利落女人。等樊胜美走了,一边赶着数落樊胜美轻佻刺鼻的香水味儿,一边进了关雎尔的房间,挽起袖子就收拾屋子,洗床单,换被罩,完全不顾旁边站着的关雎尔,全是尴尬的阻拦。
可以想象到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面,母女两个人的对话大抵该是这样子的:
“妈,我帮你做饭?”
“不用,你只要学习好就行。”
“妈,我帮你洗碗?”
“不用,你只要学习好就行。”
“妈,我帮你收拾家?”
“不用,你只要学习好就行。”
……
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也要有付出,有回应。关雎尔们的回应,就是学习的成绩要和父母的付出对等。
所谓的掌上明珠,就是被自己的父母用最真切的深爱圈养起来,爱有多深,壕沟就有多深,爱有多坚固,围墙就有多坚固。
从表面上来看,关雎尔走在一条有百分百自由选择的路,那是因为在做选择之前,有人已经提前封住了前方有可能出现的所有岔路。
有人说:“今天的关雎尔只要继续努力,就会变成明天的安迪。”
非常遗憾的是,鸡血的励志往往不是现实,事实是,关雎尔再努力也不会变成安迪;因为到了一定阶段,关雎尔们自己就会放弃继续努力。
安迪能有今天,凭得不仅仅是绝顶的聪明和良好的教育。如果没有多事心软的小包总,看看安迪如何冷静,冷酷的处理,被人抓走并遭到虐待,自己唯一亲弟弟的那一节的危机。
人在江湖上走,要准要狠,下定决心,要冷酷无情,六亲不认。从被收养的孤女,到华尔街的精英,安迪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
而关雎尔,她自卑,不敢出头划定自己的界限;她高傲,不屑下场去争个你死我活;她柔软,面对冷酷的世界,没法坚硬起来。
不是关雎尔没有做主角的能力,而是从最初,她就被抹杀了做主角的权利。因为她被花尽了心血的栽培的人生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功成名就,出人头地;她们的人生目的是为了安安份份,乖乖顺从,结婚,生子,而已。
绝大多数女孩都是普普通通的配角关雎尔,人云亦曰的活了一辈子,没有意义。
不相信,问问你自己。我确信,在你终于考上大学,终于毕业工作之后,一定听过类似的言语:
我不需要你赚回多少钱,今年只要你能结婚/能生孩子/能安安稳稳的,别让我操心,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这是真真切切的亲情,这也是切切真真的禁锢,每个人都是在跌跌撞撞中匍匐,徘徊,想不清楚。
从原则上和理论上,我们每个人都在追寻幸福,让自己的明天过的更好更美丽。事实上,在实际生活中,每个人都是在追寻自己,认识自己和实现自己。
人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自己,认识自己,成为自己,这个过程被统称是“成熟”。在成熟之前
那些主角具有的有致命吸引力的魅惑品质,类似优雅,高贵,性感,迷人,有趣……
每一点都是可以让你成为一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但是有一个非常必要的前提,你要先成了一个可以担负责任,自信成熟,可以担当的人。那么第一步,打碎你的壳,找到真正的自己。
白开水,万能膏的关雎尔,在找到一种方式活成自己之前,她还有另一个人生没有解决的重大课题:到底什么是自己?
据说破茧成蝶是一种钻心的痛,不知道能不能比上凤凰涅槃的刻骨铭心。每一次成长都是痛楚,每次成长都在挑衅叛逆,且用尽全力。
人生来一世不容易,不停的挑战,不断纠正,不止的求证。我们都是关雎尔,可是再平凡,再普通,一定要把自己活成自己,这才是人生意义!
关雎尔现在爱上了一个离经叛道的摇滚歌手,初恋也许酸,也许涩,也许是留下美好回忆的痛苦,也好,总要的是有了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