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
小菲进了单位的大楼，腿儿都软了。到了办公室，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还好，单位考勤不严，她算来得早的，这会儿离办公室上齐人还能有20多分钟，她喘着小粗气儿缓神儿，任思绪乱飘。
小菲想起，刚拿到驾照那天，她一个人坐上驾驶座，在空旷的路段信马由缰。其实也就40多迈，不过已经感觉自己太棒了，那自由的感觉，哇塞！她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老爸学校，她要去向这个一直对她放不开手的老爸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顺便接他下班。
很顺利就到了目的地，小菲准备调好头停在楼门口，等老爸一出来就探出身来冲他喊：“嗨！周教授，我送你回家吧。”老爸肯定会惊到，并且对她刮目相看一小会儿。她想着这情景，心里窃窃地笑。
小菲撒么了一会儿，见楼门前一辆小蓝车旁还有一个停车位，于是准备掉过头来，就停它旁边。小菲用大毛毛眼儿瞄了瞄：“嗯，量不大，不过应该一把轮儿就能过来。”她缓缓调转车头，接近小蓝车车尾时更是慢得好似蠕动，然后，车子就不动了，她原以为是速度太慢，好似停止了，后来发现，就是停止了。她缓缓把踩在刹车上控制怠速的脚全放开：“咦？还是不动？”她又把脚挪向油门儿，轻轻用力，仍旧不动，这回小菲困惑了，她不断加大给油的力度，车子发出“嗡嗡”的声音，可还是不动。传达室的大爷见此情此景失里慌张地冲出来，一边对着她的车大力挥手，一边喊着：“你要干什么呀？”小菲赶忙熄火下车，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头顶着小蓝车的车尾已有多时，小蓝车都瘪下去一块儿了，她还在加油给劲儿呢。
这一幕正好让下班出来的爸爸看见。
从此，每天早上，老爸早起一个小时，倒贴早点陪她开车上班，强行给她做义务陪练。她本来可以七点多起，现在为了不赶上高峰时段，六点多就得遵父命爬起来。
小菲心里苦。从小到大，老爸始终奉行小心无大错的教养原则，把她管得严严实实的。稍大一点，她几欲扑腾，证明翅膀已硬，但成功的几率不高，自己打脸的事例倒是不少，这回又是一次不幸的“打脸”事件。老爸是谁？人民教师。光荣是光荣，可是太爱说教，好为人师，小菲每天平白多出一个小时受教育时间，哪里吃得消哟。
这种无奈的生活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每天清晨，平顺的马路上，人家都顺顺溜溜地开，就见她总在老爸矫枉过正的指导下一脚一脚地踩刹车。后来她都坐下病了，开车的时候对前方车辆无感，对跟在自己后面的车倒是忧心忡忡，分外关切。小菲终于受够了，决定联合妈妈把爸爸辞了。
“妈，明天您去王阿姨家，我送您啊？”
妈妈天真烂漫，一听能坐女儿开的车，顿感新鲜而骄傲，忽闪的眼神把“感兴趣”这三个字暴露无遗，可嘴上还说：“方便吗？耽误不耽误你上班？”
“不耽误，王阿姨家就在我们单位附近，我晚走会儿，捎上您，正顺路。”
“那好啊。”妈妈说。
“那您和我爸说一声，明天不用他送我了，咱俩人了，让他放心。”
“行。”妈妈一口答应。
终于要自己当家作主人了，小菲顿感气儿顺了许多。
第二天早晨，小菲掐着老爸已经上班走了的点儿，把车开到楼门口，恭迎母驾。妈妈一上车就说：“你爸不放心呢，劝了我半天让我打车走，他还早起陪你上班。我说，'孩子行，你看她从小考试都没费过劲，考驾照也是一考就过，你还能比驾校懂啊？开的不行，人家能把驾照给她，再说你都陪了半个月了，也差不多了。你爸就没再倔，今早上临出门还嘱咐我，路上别跟你说话，别分散你注意力。”
“嘿嘿，还是妈妈行，我要跟他说不让他跟着，他准不干。”小菲一边笑一边和妈妈说。
老爸坐旁边的时候，小菲像个学生，妈妈完全不会开车，坐旁边，小菲就是大拿，状态立马不一样了。小菲并道还是心虚，她尽量躲着大公交，避免跟着公交车进站的情况出现，让妈妈看见，影响她的权威形象。人家往她前面挤，她让进来就是了，反正快点慢点妈妈也看不出来，迫不得已要并道的时候，往哪边并，她就把哪只眼睛闭上，一狠心并过去。
妈妈坐车一向不坐副驾驶，她没方向感，不认路，对车型、驾驶技术一窍不通，此时她更乐于享受宽敞舒适的出行环境和女儿初次驾车相送的新鲜感。妈妈往后排一坐，一双美腿并齐了斜着向前一伸，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菲聊着各种八卦、漂亮衣服什么的，感觉甚好。这样小菲也觉得挺舒服，爸爸天天跟着的时候，她一路受教育，外带不服气，谁要听没完没了的人生大道理和爸爸这个二把刀老司机的指导呢。爸爸心里也不平衡，尽心尽力、吃苦受累，女儿不感谢也就罢了，几乎就是嫌弃他，这上哪儿说理去呢。父女俩经常还没到小菲单位就都气得血倒流、气儿倒喘，谁也不爱搭理谁。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她手脚忙活着油门、刹车、方向盘，嘴还和妈妈聊着天，明显感觉有点忙活不过来，但这已经很好，小菲已然把这认定为一个早晨的完美开始。
快到王阿姨家了，小菲觉得有点不对劲，妈妈不和她说话了，总探起身来往后窗巴望。
"妈，您看什么呀？"小菲问。
"嗯，刚才有个红灯，咱们过来了，没事吧？"妈妈狐疑着说。
正走的这条小路与主干道垂直交叉，绿树成荫，每隔二三百米就一个的红绿灯掩映在浓密的树荫里，不注意常会忽视。
小菲暗叫一声："不好！200块钱，3分。"为了能继续独自上路，打碎牙往肚里咽，不能传出去。
"没事，妈，那是个丁字路口，红灯不算数的。"小菲压下一口倒吸的冷气，对妈妈说。
"哦。"妈妈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