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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他临走时，回头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只爱你自己。或许你连自己也不爱，你谁也不爱。” 那一天，他从我的公寓里撤离了。像守护城堡的军队声势浩大地撤走了。那种安全感倏尔消失了。仿佛自己赤身暴露在众人面前供其观赏指点唾弃。他走了。铠甲成刺猬的刺。

我不爱他? 我不爱他! 我不爱他。

或许吧。有时候我觉着自己似乎真的对爱一窍不通。有时甚至不会写这个字。一撇一捺对我来说竟然那么陌生。就像我有时会呆呆看着他，觉着他陌生，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和他有关的记忆。有时我会这样。所以。很可能我不爱他。

他离开的时候我是不是有一丝如释重负?

心里有个窟窿。很深。很黑。我会害怕自己。害怕的时候会躲进窟窿里。更加恐惧。瑟瑟发抖。眼泪纵横。谁也无法安慰我，谁也拯救不了我。一直怀着这样深深的意念。

总是有意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推开身边所有人。

我需要一个很大的空间。我是一只
庞大的猛兽。尚在熟睡中的猛兽。或许某一天惊醒，怒吼能够震动天地。我身边的天地。所以。把自己的世界缩小尽可能小。伤害波及自己即可。

人的自私在于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不是不自私。我也并非自私。更多是尊重每一个人包括自己。不去干涉别人。即使爱他，即使和他再亲密不过，也不想占有他。给他自由。尽可能多。同时也希望他留给我空间。可以不说话不思考一个人静静呆着的地方。

两个人适不适合由什么决定?

因为什么吸引了彼此?当初立下誓言，有曾想过不愉快的未来?那一刻彼此都是真心实意的呀。

人是很奇怪的一种动物。

发现凡是与人有关的活动都极为复杂。人有几亿几亿个，每个人又独一无二各有想法，有些东西是无限增长的，这不同于其他任何生命体。怪哉。

常常思考一些富有深度的问题。想到头疼超负荷，想到白发根根分明，想到黑发根根脱落。一些问题依旧不得答案。或许并非一切都具有答案的。

他说得对。我不爱自己，甚至谁也不爱。高烧39度，不吃药不打针，一个人躺在自家公寓的大床上，迷迷糊糊睡着，迷迷糊糊思考着喜欢和爱的区别。躺一夜，浑身发热发烫，感受这样异常的体温，内心竟有些欢喜。

有比平时较为深刻的活着的感觉，也比平时更接近死亡的感觉。

披着披肩一个人出门。晕晕乎乎摇摇晃晃在路边打出租车。风带着寒意吹拂双颊，敞心的触觉。身上打着寒颤，起着久久不能平息的鸡皮疙瘩。又热又冷。

医院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有各种病菌的气息，有汗和泪和哭声的腻腻的嗅觉。看着冰冷的针头刺穿皮肤，一汩透明带蓝的液体沿着血管流遍全身。拿出镜子看着面容憔悴的自己，苍白的肤色，惨白的唇色，像和面粉来了一个亲吻。何必折腾自己。

我不懂爱自己不是不爱你。

回到家后，接上长而粗的水管，冲洗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拿着抹布擦净每一样器皿，扔掉一些无用的东西，封存一些东西压入箱底。

重新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