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地方（一）

        我们循着西部歌王王洛宾的足迹来到青海，正像当年王洛宾一样，西出阳关，先在兰州的某一客栈住了一宿，早上起来，又遇了一场难得的小雨，神清气爽，来一碗地道的兰州牛肉拉面，然后继续西行。我们的车途经一个叫马场垣的服务区，据说这是当年西北王马步芳的校马场。当年叱咤风云的马步芳早已是灰飞烟灭，却留下了这蓊蓊郁郁的许多树。据说当年王洛宾在兰州莫名其妙的坐了三年牢，亏得时任青海省主席马步芳作保，这才囫囵出了狱，于是投桃报李，留在马步芳麾下做了一名音乐教官。不知这位后来的歌王是否在马场垣留下过什么蛛丝马迹，反正导游让我们在这里下车小憩，于是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们也在这留点什么吧，顺便带走点什么。临上车，我们顺便买了几个沙果几根黄瓜，才二十块钱，便宜。只是沙果有点酸，黄瓜有点涩，一如当年给这位歌痴后半生带来无数麻烦的行伍生活。

        导游泽兰央金是位藏族美女，她自己说是四川阿坝州人，当年九寨沟大土司的后裔。不知其先人和王洛宾在金银滩的女友有过什么瓜葛，反正她把王洛宾在青海的浪漫爱情描绘得青涩酸楚五味杂陈，就像亲身经历过似的，萨耶卓玛那轻轻的一鞭子催生了百年经典《在那遥远的地方》。然而彼此相知相恋，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怨女郁郁而终，痴男半生飘零。车外，远处多是荒山秃岭，路边倒有些小叶子树，其中不知是否有沙棘和小叶杨？反正看得出是人工经营的痕迹。丽日蓝天，小雨不知什么时候转为响晴。大约11点我们在西宁城东的杨沟湾吃自助午餐，羊肉没有，牛肉也没有，牦牛肉更没有，或许是兄弟民族特意为我们这些汉人准备的，蔬菜土豆主打，汤汤水水的，漂几片肥肉。饭罢我们直奔湟中县，直奔塔尔寺。

        塔尔寺坐落在湟中县城西南鲁沙尔镇的两面山坡上，山不高，坡不陡，那些建筑看过去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雄伟那么壮观，更说不上什么惊艳。央金说藏族人原信本蕃教，以诅咒为主，据说很灵。后来有了藏传佛教，藏传佛教五派，以格鲁派黄教最大，好几世达赖、班禅都曾在塔尔寺做过佛事活动。据央金说，塔尔寺是先有塔，尔后才有寺。塔尔寺得名于大金瓦寺内为纪念黄教创始人宗喀巴而建的大金塔，藏语称为“衮本贤巴林”，意思是“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走进山门，最吸引我们的是右侧金栅栏围着的一排白塔，许多人围在那照相。被称作八宝如意塔的这八座白塔据说是1776年为纪念释迦牟尼一生之八大功德而建造的，每座塔高六米有奇，塔尖精雕细刻，塔身洁白纯净，塔腰色泽鲜艳，还有底座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造型，可以说是精美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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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们似乎走进了一条巷子，小金瓦寺，医明经院，依怙殿，大金瓦寺，九间殿，狮子吼佛像，酥油花馆，一路看过去，总体感觉是，神秘而似乎又离你很近，金碧辉煌却不拒人千里，没有乌烟瘴气的香火但不减法相庄严。小金瓦寺初建于公元1692年，供奉护法神。据说殿的左边有一匹白马标本，相传九世班禅从日喀则扎什伦布寺骑马到塔尔寺朝拜之后要去蒙古传经说道，这匹白马说什么也不肯走，于是便留下来，不久白马不食而死。后人把它当作神马，和家神一起陈列供奉。据说回廊四壁都是“塔尔寺藏艺三绝”之一的壁画，内容为护法神保护佛法，护佑众生的场景。讲解员和游客一拨一拨的，也不知从哪听起。我们顺时针半知半解的看了一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的也就出来了。记得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口有一座大肚白塔，也不知其中有何典故，伫立一会儿便继续上坡。医明经院建于1711年，印象中里面陈列了很多医典，一摞一摞的，用布包着，放在玻璃橱窗里，只供游客朝拜，不能翻阅，当然，就是让你翻阅你也看不懂，都是藏文，像排列有序的绿豆芽，估计音乐家来了也未必看得懂。我们依然是顺时针跟着走了一圈，听别的讲解员传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解，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然后依序走出来，继续上坡。

        依怙殿，大金瓦寺，弥勒佛殿，九间殿，一一挨着，都是依山造势，建筑年代比小金瓦寺要早百年以上。依怙殿就在某一巷口，上几个台阶，右首，原是供奉四个金刚等本尊依怙，后来又供奉了宗喀巴大师，铜质鎏金，制作精美，为该寺之最。殿不大，神不少，自然显得有点拥挤，门口有转经轮，一排八个，也是顺时针转一轮了事。

        大金瓦殿始建于1379年，高大威武，檐上高悬饱蘸墨汁的“护国保民”牌匾，民国二十五年戴传贤题。走廊宽一人许，廊下两边挨个都是五体投地祈求护佑的善男信女。进门，仰见殿内高悬"梵教法幢"四个大字，乾隆皇帝御赐的金匾。正中供奉的正是那座高十一二米的大金塔。塔身嵌有各种宝石，塔顶佛龛内供奉的正是宗喀巴大师的药泥像，相传格鲁派创始人罗桑扎巴（1357-1419）于公元1357年藏历10月10日诞生在宗喀，从剪脐带滴血的地方长出一株白旃檀树，树上十万片叶子，每片上都显现出一尊狮子吼佛像（释迦牟尼身像的一种），后来人们遂尊称他为“宗喀巴”。宗喀巴16岁离开故乡徒步赴卫藏朝拜各派名寺，遍访高僧名师，刻苦研习佛法，29岁在雅隆地区南杰拉康寺受戒。34岁时对佛教密乘教典、灌顶诸法均有很深的造诣，并到处去讲经讲法，于1401年和1406年分别撰写了《菩提道次第广论》和《密宗道次第广论》，奠定了他创立格鲁派的理论基础。宗喀巴去藏六年后，其母香萨阿切让人捎去一束白发和一封信，要儿子回家一晤。宗喀巴接信后，给母亲和姐姐各捎去自画像和狮子吼佛像一幅，并写信说：“若能在我出生之地用十万狮子吼佛像和菩提树修塔一座，就如与我见面一样”。第二年其母在信徒们支持下修建此塔，塔心据说就是那棵白旃檀树。该塔历经沧桑多次修复，直到1560年在塔侧建静房一座，1577年复于塔之南侧建弥勒殿，塔尔寺才初具规模。后又经三世四世达赖营资扩建，塔尔寺遂成为格鲁派正规寺院。现在我们看到的大金瓦寺是1711年改建的。塔前陈金灯，银灯和象牙古瓶灯饰品及法器等，气氛庄重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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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金瓦寺再过去是九间殿，又称文殊菩萨殿，为汉式硬山顶建筑，面阔九间，进深三间，廊柱为藏式朱色八楞柱。整座大殿以三间为一单元，由北向南分别为狮子吼佛殿、文殊殿和宗喀巴殿。

        塔尔寺历经数百年积累，各种佛像、法器、藏经、题匾、壁画汗牛充栋，其中壁画与堆绣、酥油花被誉为塔尔寺三绝。壁画多绘于布幔上，也有直接绘于墙壁和栋梁上的。这在塔尔寺随处可见，壁画颜料采自石质矿物，色彩鲜艳，经久不变。壁画具有浓郁的印藏风味，内容多取材于黄教诸密乘经典。堆绣是塔尔寺独创的藏艺品种之一。它用各色绸缎剪成所需要的各种形状，如佛像人物花卉鸟兽等，以羊毛或棉花之类充实其中，再绣在布幔上，中间突起，有明显的立体感。塔尔寺有狮子吼、释迦牟尼、宗喀巴、金刚萨埵四大堆绣佛像，在一年一度的展佛节中，每次会请出其中的一种在寺院山坡上展晒，晒佛仪式非常隆重，观众极多，蔚为壮观。酥油花就是用酥油调成各色颜料而制成的油塑艺术品。相传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结亲时，曾从长安带去一尊佛像，供奉在拉萨大昭寺内，因寒冬腊月无鲜花献佛，信徒们就用酥油制成花，供奉于佛像前，从此相沿成习。后来酥油花传到了塔尔寺，经该寺艺僧苦心钻研，使其在题材和工艺上有了新的提升，成为塔尔寺独有的一种高超的油塑艺术。每年农历正月十五灯节之时，艺僧将精心制作的酥油花在寺内展出，成为一年一度的寺内盛会。我们现在看到的酥油花馆始建于1988年，又经2013年扩建，遂形成如今一进二院三层格局，雕梁画栋，鎏金饰银，酥油花以地藏菩萨为主题，衬以壁画，堆绣，极尽堂皇富丽。酥油花工艺以精、繁、巧见长，佛像人物惟妙惟肖，花木鸟兽栩栩如生。相传宗喀巴大师在拉萨祈愿大法会时得一奇梦，梦境中荆棘变为明灯，杂草化作鲜花，珍稀之宝光彩夺目。醒来遂组织僧众用酥油揉和矿物颜料捏塑成鲜丽的花卉人物供奉于诸佛面前，延续至今算来当有六百多年历史了。走进酥油花馆的感觉真像走进梦境一般，这种感觉好像在去年巴黎圣母院和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曾经有过。高大轩敞自然不及，富丽堂皇与之媲美而毫不逊色。当时也是不许拍照，以至于印象模糊，无从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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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塔尔寺，似乎又经历了三生三世，以至于连走路都有点飘飘然。告别宗喀巴，再去追寻王洛宾踪迹。当年王洛宾就在西宁某中学教过一段时期的音乐，得暇就到青海各地去采风，王洛宾到没到过塔尔寺，我无从考据；如果没到贵德的阿什贡，那我得为王洛宾惋惜了。阿什贡距塔尔寺不到一个小时车程，距西宁也在两个小时之内，我们到达阿什贡的时候，刚好是下午5点，青海的天黑来得晚，两个小时后我们走出景区，夕阳还在山头彷徨。阿什贡的山高而陡，离我们又很近，好像一片一片的，往前走是山影，往后却越走越亮，仿佛那太阳真的不落似的。于是我们边退边捕捉落日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真爽。这个地方叫阿什贡七彩峰丛，前缀是贵德国家地质公园。也不知什么时候围起来的，我想王洛宾那时是没有围栅的，那时候这里还是阿什贡村，阿什贡人开门见山，见怪不怪，有事亮一嗓子，没事也亮一嗓子，或许就把满身音乐细胞的王洛宾给招来了。王洛宾兴趣盎然就记下歌谱，兴味索然就在村里随意溜达，无意中也看看这七彩峰丛，所谓七彩，无非就是在红黄之间，深深浅浅，不一而足。或许这七彩正好就对应那七个音符，无意中给了他灵感，于是乎一发而不可收，一千多首，汩汩滔滔，源源不绝。《黄昏里的炊烟》《半个月亮爬上来》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酝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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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才说了，阿什贡的山好像一片一片的，距离我们很近，几乎触手可及，但只能望峰兴叹，因为那山实在是太陡了，而且看过去似乎随时可能坍塌。人还没走几步就随着砂石滚下来了。这是一种另类的喀斯特，不像我们南方那样千奇百怪，想什么像什么，说什么是什么。这里差不多都像一只只伸出的手掌，甚至连掌纹都看得一清二楚。两山之间有一条河，确切的说是一条河床，几乎没有水。不像南方的河，饱满而清丽，怪不得南方的山那么妩媚多情，原来是有镜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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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我们就住在贵德，路上和一条清澈的河擦肩而过，央金说那就是黄河，天下黄河贵德清。哦，原来贵德也有镜子，只是和阿什贡错了位。记得那晚的鸡汤很好喝，现在回味起来还直咽口水。（2019.8.28.22:26.初稿，9.8.20:59.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