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妈妈的同情心泛滥了
妈妈善待苍蝇蟑螂老鼠等动物的同时,对同类更不乏同情心,哪怕这个同类给自己的孩子们带来了危险和伤害。
在巴特尔山的时候,二女儿只有八岁。家附近搬来了一对父子,父亲是个矿工,下班后除了喝酒什么都不做。儿子叫比利,比二女儿大三岁,是个纯粹他生自长的孩子,活活烧死过邻居的两条狗,把一些猫剥皮后扔在晒衣绳上晒成肉干,偷过商店里的商品,故意毁坏过汽车……当然也进过青少年罪犯感化中心。这个比利老围着二女儿转。当二女儿把自己看到的令人厌恶的事情告诉家人时,妈妈并没有萌生保护孩子的意识,却对二女儿说:“我对你感到失望,你应该表现出更多的同情。”妈妈认为没有一个孩子生来就是罪犯,得不到关爱的孩子长大后会变成连续作案的杀人犯或者酒鬼,妈妈说这话时“还严厉的看了爸爸一眼”。
无私无畏又善良又糊涂的妈妈啊,竟然盲目鼓励八岁的女儿去承担挽救一个准少年犯的责任。二女儿真的听从了妈妈的建议,主动告诉比利愿意做朋友。事情的发展的确是一步步走向危险的境地,比利企图强奸二女儿未遂,接着比利拿枪来家门口报复,孩子们也拿出爸爸的枪来反击,一场枪战就这样上演了。为了逃避这场枪战带来的麻烦,一家人连夜逃往菲尼克斯去了。
妈妈对爸爸的酗酒是非常不满意的,或许是恨之入骨的,想想那“严厉的一眼”吧。但妈妈不喜欢唠叨和抱怨,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就借此机会隐射了一回,算是解了一下心头之恨。善于联想和思考的妈妈仿佛从这个少年犯孩子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少年时代。可是,你作为一个妈妈都对爸爸的酗酒都无计可施,怎么能鼓励才八岁的女儿去感化一个并不了解的少年犯呢?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住在菲尼克斯的时候,很多街坊四邻都是些古怪反常的人。爸爸妈妈每天晚上都敞开门窗睡觉,有时候夜里会有些流浪汉或酒鬼从敞开的门进来。而妈妈对这些不速之客竟没有丝毫的反感和防范意识,还总是向孩子们“保证他们只是一些无恶意的醉汉”。结果,有个晚上二女儿遭到了意外的侵扰。当两个孩子大叫着奋起直追这个恶棍时,睡梦中的妈妈对发生的一切竟全然无知。
妈妈为什么习惯把别人往好里想呢?除了妈妈本身天真单纯善良,或许还有这个原因:如果你把人往坏处想你得多做很多事用来防范坏人。而妈妈从来都不是一个勤快人,说个不客气的话妈妈就是一个邋遢懒散的人,而让一个懒人去做一些额外的事那就是受罪了。妈妈怎么愿意为防患于未然而提前找罪受呢?还不如准备迎接一场意外的刺激会更令妈妈期待。
在韦尔奇投靠奶奶期间,二女儿因为拜访了一个黑人同学而受到歧视黑人的奶奶厄玛的攻击和报复。妈妈一反常态地对孩子们说:“我们也许并不同意厄玛所有的观点,但是我们应该记住,在我们作为她的客人期间,我们必须有礼貌。”随着年岁的增长孩子们有了自己能够确认的认知选择,妈妈一直鼓励孩子们说出自己的观点,现在又要孩子们忍住不说,这不是虚伪吗?
妈妈又开始酝酿并散布她的同情了。“你必须对她表现出你的同情。”接着跟孩子们讲述厄玛痛苦心酸的童年以唤起孩子们的同情心。“每个人都有一些好的地方,你必须找出那些可以获得救赎的品质,并为此而爱他们。”孩子反问:“那希特勒呢?他的可以获得救赎的品质是什么呢?”妈妈毫不犹豫的说:“希特勒喜欢狗。”难怪妈妈能从内心听从上帝的声音来容忍常年酗酒的爸爸了,相比希特勒,爸爸喜欢的动物太多了,动物园里那么多野兽爸爸都喜欢,而且那些野兽也喜欢爸爸。这是可以对孩子们说出口的话,还有没说出口的更现实,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啊,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饭再不好吃也得吃,话再不顺耳也得听,脸色再难看也得忍。况且争论的内容还只是就第三方产生的观点不同而已,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真正不能忍受的事情在后头。爸爸妈妈决定那年冬天去一趟菲尼克斯,把四个孩子暂时丢给了厄玛。在爸爸妈妈大约离开一周后的一天上午,可恶的厄玛竟然对八岁的孙子实施了性侵!两个孙女为了保护弟弟与厄玛打了起来。随后的一周四个孩子被厄玛赶到了冰冷的地下室,连食物也只是叔叔有时候从厄玛那里偷来的一些豆子。
大概这件事太让妈妈震惊愤怒了,妈妈对厄玛关起来了她同情的闸口,对这件事一言未发。倒是爸爸对几个孩子不问青红皂白大声责备了一通,只是责备。妈妈曾经由一个邻居少年犯联想到爸爸的少年,又怎么不会由被奶奶性侵的孙子联想到奶奶的儿子呢?“不要再想那样的事情了,这会让你发疯的。”这是孩子们说的话。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吗?
妈妈或许从这件事情中认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同情都理解尊重的,更不是所有的亲妈都像自己的亲妈一样疼爱晚辈无私给予的。不曾想落魄了投靠公婆还需委曲求全,却都换不来正眼相看,还要落井下石。人生这出戏的确充满了悲喜,可是面对此情此景任你拿哈勃望远镜也找不到一小颗喜剧因子。同情,那是文明社会文明人的用品,在这里你作为受施者恐怕暂时还没资格去同情别人,而别人恰恰又不愿同情你。
难以置信的事又发生了,像中了魔咒一样,奶奶性侵孙子,叔叔也试图性侵亲侄女。但侄女已经上初中,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了。当受到侵犯的二女儿把这事告诉妈妈的时候,妈妈说的话比叔叔做的事更令人难以置信:“可怜的斯坦利(叔叔的名字),他太孤独了。”妈妈还说性侵是一种可以理解的犯罪。“如果你不认为你受到了伤害,那么你就没有,有那么多的女人对这些事情小题大做。但是你比她们坚强。”说完她继续玩她的填字谜游戏去了。
原来妈妈之所以对厄玛性侵孙子保持缄默,是因为性侵在妈妈看来是“可以理解的犯罪”。这两起事件的受害人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女啊,她的表现竟然像个冷血的旁观者。为什么每次当孩子们受到伤害时,妈妈总是站在施害者的角度来为施害者辩护找原因,而忽略孩子受伤害的事实呢?难道妈妈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把孩子打发到一边去能继续玩自己的填字谜游戏吗,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呢?
先来看看下面几件事:
妈妈认为自己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在菲尼克斯妈妈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带孩子们去教堂做弥撒。别的孩子的母亲都是盛装参加弥撒的,而妈妈认为“为自己的形象担心是肤浅的表现”。妈妈说“上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妈妈“总是穿着破的或者溅上颜料的衣服去教堂”。妈妈说,“你的内在精神比你的外在表现更重要。”
有一次,当二女儿在翻越朋友家的栅栏时,被一颗生锈的钉子划伤了大腿,朋友的母亲建议去医院缝针并打破伤风针。妈妈察看了那道深深的伤口后却不以为然,说这只不过是皮外伤,还说一点事就往医院跑,“我们正在变成一个胆小鬼民族。”妈妈对伤口没做任何处理就让二女儿跑出去继续玩。皮外伤如果不是特别严重(比如植皮就是严重的了)是入不了妈妈的法眼的。
为了御寒,孩子们在霍巴特大街九十三号利用煤油来帮助木头燃烧,结果煤油爆炸了,导致大女儿的裙子外套被炸,大腿也被烧伤了。第二天整条大腿出现了一串水泡。妈妈没有送孩子去医院,而是用一句话代替了所有的治疗:“记住,那没能杀死你的东西,会使你变得更强壮。”水泡破了后孩子连毯子都不能盖,而不盖毯子则面临着被冻僵。即使这样,妈妈仍然没有送孩子去医院。这就是妈妈,皮肉之痛可以令精神强健。
从以上这几件事可以看出,妈妈认为身体与精神是可以彼此分开的两个部分,妈妈对身体遭受的伤害和痛苦是漠视的,相反对看不见的内里的精神却很在意。而性侵在妈妈看来是属于身体的,不是属于精神的,所以妈妈是真心没把这事当回事,而不是忍辱苟且,妈妈或许认为自己的这种见解正是精神强大到可以超脱肉体痛苦的表现呢。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妈妈一以贯之的思想和言行——否认人们共同遵守和认同的社会规则。这是妈妈特立独行的标志。
总之,妈妈是个奇葩,绝对是个绝对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