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谁和余?

撸几个太阳果子吃,果然咯牙。

矮树哗哗作响,风婆子又要炒菜了,挟以雷声电闪几沥沥,咆哮几喳喳,芥末沙拉就好了,息了鼓风箱,世界寂静得浑浊,那味道怎么吃。武松心想,我可不能像那婆子那么抠,天天用大手捋树叶子吃,比duty-free还丢仙人。

“咯~·~咳咳QQ”

“线上有人在没,QQ”

噎死还没死的,不然敲死这企鹅,咱可是有哨棒,“有人——没?”

远处杵着个黑衣人:

“萨瓦迪可ra”

MR武:“……”

“安宁哈塞哟”

MR武:“……”

“你是死蛤蟆投胎还是咋地?”

MR武:“亲人——呐,噎~噎~”

“这么大的酒馆的旆,看不到的啊,害老子还半天那以为你是哪国裔,进去坐”,甩了盒冈牌香烟,“今天只有这”

MR武:“水……”

“帕灯?”

MR武:“shi为shui。”

“老子这只有酒!”

120ml,开玩笑不,仓皇拧开灌下去。

“哇咔咔,就这,1000ml的,来10瓶,庆祝我活过来,哇咔咔oo”

“沿路宣传牌你没看那,没看看这——片区民警蜀黎彭SIR照片都在提醒你,每位顾客3瓶,我景阳冈全球限量,没有多滴啦!”狡黠小眼眯条缝,武松想这货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理由,给我理由,123?”

“喝完,山上,有大虫!”

MR武:“你是不是漫画看多了,山上是不是还有吸血鬼,一咬,眼睛就变红了,还能欣赏今夜红月亮,哈哈哈!!”

“10瓶,刷卡,微信还是支付宝——都不行,只收票子。”

“呃哦,先来5瓶。”MR武抿抿口袋,低声说。

他的确是壮硕的,黑衣老板斜视道:“痛快喝!”

MR武:“牛肉花生米榨菜啥的上点。”

“死,你不怕吗?”

MR武:“那虫离你那么近,你可曾怕过?”

“我活着就是Freestyle啦,平地沙蒿过敏,只能呆在山上。”

MR武:“求死易,就生难,求生就会心生畏惧。”

他看他悬胆垂直鼻头,听明朗粗豪话语,闻野气中透出诗人气——“我这有猎枪,多少年想那呆虫也是自识时务,但你要出门,我租给你啦,咱俩投缘,8.5折啦~”

武松5瓶下肚,不敢豪言壮语起誓,怕诓了天下,但胸中记着书里有个叫梭罗说过人类不要沦为自己工具的工具。

“我不为杀它,只是知道它与我同是孤独的,见见无妨,无妨,妨……”硬山倾倒,熟醉,豪鼾。

黑衣店家抚平了武松眉间的凸痕,脑中播闪着这多年他防范进山人的手段。为了守这份清净着实不易,不禁黯然神伤——

“壮士,知我。在下,景阳冈白虎,幸会!幸会!!”

那日模仿《武松打虎》的片段,用大咕咕鸡的笔法揪出了白虎的孤独,袭来的寒凉不禁霜倒了自己。从人类诞生以来,群居对抗外敌,守望家园建设,成了一种信仰,特别对国人,族群感情和联系可以放大为安全感辐射范围内的生之根基。悲欢离合的人世,我们摒弃“悲”与“离”,更看重“欢”与“合”,因之难觅才分外苛求。一方面看重世俗生活对个体的认可,另一方面希求灵魂的知音,以此完成自身与外界的双向连接。

《青玉案·元夕》里,作者穿梭在热闹非凡的节日景象中,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幻像弥生,音律乐曲,夹杂着雪肤花貌的少女,笑语盈盈,但他内心孤寂,轻薄衣衫踽踽身影,在自身所处空间里心里没有狂欢,四下寻觅精神的契合处,或去寻个知心人。灯火阑珊,远在星子遥落之地,散发悠长的哀愁。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碎琴绝弦,终身不复操鼓,不为气节,而是要在高山铮铮,流水汩汩的世界中,只用余生孤寂与他做伴,无声亦有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看来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多么可望而不及。

知音,此生遇得,便是大幸,但多数,找到认可自己的,或者仅是个能说话的人,都很少。中国人多数没有信仰,不像在佛像和耶稣脚下跪拜的人,可以让神来听自己的心事。那无从排遣的情绪,形成个人复杂的内心戏,碎碎念、抱怨,那便是中国人独有的孤独,所以我们看到了《一地鸡毛》里小林内心之孤意,听到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里说:“在人人社会,知心朋友难觅。知心朋友和神最大的区别是,神的嘴是严的,朋友是会变化的。无处吃饭可以乞讨,无处说话就把人憋死了。话,一旦成了人与人唯一沟通的东西,寻找和孤独便伴随一生。”

情绪,认知,都要有理性的调配,终才有自我价值的升腾。找不到知音不可悲,可悲的是没办法在自己的人生里说了算,追随在别人身后当配角,要知道,终究我们要去找到的唯一知音,便是我们自己。孤寂的逍遥游,并不渺然尘寰,成为现世的修行人,坦荡走一身。当明白这份自身之间的携伴相守,便会领略大千万物,其实都可是知音——“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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