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过不是因为爱而不得,而是你得到了却不珍惜。"
我至今还记得这句老五对老六说的话。说完了,就走了。撒手丢下了他年迈的父母,丢下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也丢下了我们,丢下了老六。这句话也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2012年7月,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学校组织去上海勤工俭学。我只知道我去的目的是因为待家里两个月实在太无聊,顺便见见上海这个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大都市。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因为去的人里有一大半是女生。
到了之后,签名,体检,集训,分配宿舍,收拾行李,然后,网吧。
“咦,你也玩这款游戏啊?”
“对昂对昂,你玩的什么角色?”
“我告诉你,我玩这个贼溜喔。”
这是我和老二初识的片段。玩完游戏一起出了网吧,一起去隔壁饭店撸串喝啤酒。两杯下肚,互相已经是对方的好朋友。
世界上无趣的肉体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这是老二常说的一句话,但世界这么大,总归会碰到了一些有趣的灵魂。比如你,我,他。又比如,老三和老七。
到后来,好朋友这个词已经不能形容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啦。
因为你见过四个大男人每天腻歪在一起睡觉也是大被同眠相拥而睡的吗?
那时候我们被很多人认为是男同。
欢声笑语,日子象念珠一样,一天接着一天滑过,串成周,串成月。
暑假结束后,回校总算没有被他们十里相送。
念完高三,因一些缘故,选择了辍学。理所当然的去了上海工作,他们摆了一桌接风宴,喝的不算多,但他们全吐了。
迷糊之间也就开始胡言乱语,我半眯着眼睛到处瞎瞄,隔壁桌的一个女孩只有一个人坐在那却好像一脸的嘲讽样,我推推老二:“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隔壁美女都笑你啦。”
“噌”的一声,老二站起来,整理了下发型,在我们目瞪口呆中拿起一瓶酒过去和女孩聊人生啦。而她,就是后来的老四。
对于老四我只能用女汉子来称呼,并且还是那种外表温柔可爱内心铿锵玫瑰的女汉子。
当我以为这种女孩应该是绝版的时候她把她的闺蜜也就是后来的老六也介绍给我们认识啦。原来自己入坑不算什么,有伴一起才快乐,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友情也是。
老五是一个懒癌患者,我总是这么形容他。他喜欢每天躲在家里,躲在被窝里,玩电脑,玩手机,玩电脑,玩手机,如此循环。
后来我们相约排个名。
五个大男人提出来的“七龙珠”和“七匹狼”最终还是没有打败两个女孩子的“金刚葫芦娃”。
然后,打游戏。
很不幸的,我第一名,顺位下去。七个葫芦娃也就新鲜出炉啦。而其实我的年龄却不是最大的。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 都不怕,啦啦啦啦。
社会是一个大染缸,上海是一个大都市。我们七个人在上海两千四百多万的人口里是渺小的,但在我们自己眼里却是最耀眼的。
夜上海是美丽的。
白天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白领,到了晚上,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就会脱下西装,找到各个娱乐场所,玩到凌晨也不愿走。
当时我在一家酒吧做调酒师,环境原因导致矛盾的产生,或者说可能娱乐场所都有点乱。基本上里面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客户和客户打。客户和员工打。员工和员工打。
我已经忘记了是因为什么和客户起争执啦,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我抡了客户一啤酒瓶,他也给了我一道伤口。
然后客户报警,带进警察局,做笔录,签名,拘留。这是我第一次进警察局。
“疼吗?”
“不疼,就是有点慌。”
“慌什么?”
“不知道,你去问下要关多久吧。”
“好。”
然后他们到处为我奔波。
两天后,我出来啦。看到他们一个个猥琐的笑脸。也看到老二包扎的只露出来眼睛和鼻子的头。
经过我再三的询问,才知道我出来的缘故。
他们提前保释了我,找那个客户私了,被拒绝,一定要追究我的法律责任。
后来老二去谈,对方提出两万元赔偿,外加砸回一啤酒瓶,老二把钱给了对方,回来头就这样啦。
当时听的我立马暴走想飞奔过去再抡他几下。因为他们的劳心费神,因为老二的受伤,也因为那两万块钱。当时满脑子都是:他们这帮兄弟我认定了。还有一句粗口,他娘的,真狠,两万块老子得上多少天班。然后天天买补品炖鸡汤包养了老二一个月,伤口好了,也胖了五斤。
命有多硬,脾气就有多酸性 。朋友不多,但一定要真。
2015年10月,那年我21岁,老五23岁。
十月份的时候他们六个人相约去了巴黎旅游,而我因为工作原因只能每天看他们发到群里特意给我看的一些视频和照片。因为群里只有我们七个人,所以叫特意。还美名其曰:美美的。
哪怕爱有天意,那我想天意也没有爱。
10月26号,头很晕,总感觉地球在转。想着可能感冒了,因为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确实是感冒引起的。虽然这次来的毫无征兆。不过依旧在正常上班,还在为下一个项目做策划。
老四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们又见到什么好玩的事啦,天天这么汇报这是给我分享美景还是得瑟昂。”我笑着说
话筒里传来的是嘈杂的声音和轻微的哭泣声。
“喂,老四?你怎么了?”
“喂?”
“哥。”
伴随着的是哭腔越来越大,甚至是嚎啕大哭。
我心里开始不安,忙安慰到“没事啦没事啦,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啦,有哥在,哥帮你揍他。”
“五哥,五哥他..”
“老五怎么了,你倒是快说昂”
“五哥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做手术,医生说随时有生命危险”
老四哭腔道。
我突然觉得头更晕了,或者是这回真的晕了。
坐椅子上脑袋迷糊了十几秒,才踉跄的站起来赶紧往外跑,跑着跑着突然就哭了。
因为我想到他们现在在国外,我没办护照过不去。
蹲在公司门口无助的看着天。
马上就入冬的季节,早上十一点多本该是晒太阳的天,灰蒙蒙的。
好像要下雨了。
打电话给公司请了长假后回到家,也不管其他所有任何的人或事,和老四通着视频了解了一些情况。
那边当时是凌晨三点多,老三和老五去酒吧喝酒,回去路上被当地的飙车党撞的,事后逃逸。是老三送去医院的。
而他们深夜去酒吧买醉却是因为老六。
老五和老六是情侣,天天撒狗粮怕我们会饿死的那种。老六被当地一个男孩喜欢,为了让老五更在乎她,故意和那个男孩玩暧昧。老五并不知情,以为老六真的变心啦,才硬拖着老三去酒吧买醉。
听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记得那几天度日如年,回想起了以前所有老五的一切。相识,相知,到真正的友情,最后一次见面是六月份大家一起陪我去台湾过生日的时候。
从来都不信邪的我把所有的能叫上名的佛像拜了一遍又一遍包括耶稣和上帝。
10月30号19点17分,老五去世。
至死,肇事者也没有被找到或者现身看老五一眼。
1号尸体运回北京,我急忙飞到北京,一切已是定局。
莫言相见恨晚,莫道离别情殇,只是,我与你分开了,纵使天涯相隔,也莫失莫忘。
火化后,一切处理妥当,收拾好心情,已经一个月之后啦。而这一个月,巴黎当地警方也终于找到了肇事者。而他给我们的回答却是用钱来私了。
很多时候法律对平民有效,也只对平民有效。我们再次去到巴黎,只不过这回把老五换成了我。去警察局,去大使馆闹,无济于事,当我们准备用自己的办法,拿起早就丢下的刀枪棍棒和拳头,拼死也要把肇事者带到老五墓前忏悔时,当地警方受不了太大的舆论,终于走了法律程序,被判三年五个月和一笔赔偿金。
但其实我们回来后他到底有没有进监狱有没有待上三年五个月我们无从而知。毕竟不在我们的“地盘”。
老五走后。
老六从一开始的每天以泪洗面到后来的沉默寡言。
老五的父母一夜白头,一年时间对他们来说就像十年一样漫长,老五是独生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我只知道,会很痛。
每年10月30号不论我们六人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会回到北京,陪老人家说说话,陪老五说说话。葫芦娃,在这一天,才是团聚。也是金刚葫芦娃的纪念日。
好似久别重逢,又特别沉重。
时光还有很久,我不知道等年轻的我们渐渐老去,满脸皱纹、满头华发,到了需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路的年龄,从世界各地赶回北京,看到五娃永远二十三岁的面庞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我知道
每年
我们都会去
因为
老五会孤独
老五,莫言莫道,莫失莫忘。
今年,老六订婚啦。
时间是10月30号,地点是老五的墓前。
成员,只有金刚葫芦娃。
老五,是面带微笑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