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说的,是两个宛如玛丽苏小说标配的男一、男二。
他是天潢贵胄,从小锦衣玉食,事事要人服侍的纨绔子弟。
他是穷酸书生,整日手不释卷,只愿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他本该是个逍遥自在的皇弟,最终龙袍加身,成为一代天子。
他青年时父亲、妻儿相继去世,发奋参加科举却被卷入舞弊案,从此无心仕途。
他不爱江山爱美人、还有艺术,书法、绘画、茶道无一不精。
他远离庙堂卖画为生,山水、仕女、花鸟,春宫图也信手拈来。
直到有一天,他们穿越时光以画相遇。
最近上海博物馆绘画馆更新了一批展品,两位在艺术史上颇有人气的才子终于被放出了仓库,抖一抖时光的余尘,再次面对21世纪人类的好奇的眼睛。
赵佶:点睛之笔神乎其技
赵佶不是个好皇帝,用人不善,蔡京、童贯等佞臣当道,而自己纵情声色犬马,玩物丧志,怠误国政,致使宋朝积贫积弱,一朝天子竟被金军所俘,薨逝异乡。
他在物质丰厚的温室中成长,又把治国平天下的时间精力都用来玩物丧志,艺术造诣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他画竹别出心裁,在竹叶密集交叉的地方,别人都是直接覆盖而过,唯独他有闲情逸致,留出细细的白道,既显出了竹叶的远近距离,又画出了新意和风格。 “作墨竹紧细不分浓淡,一色焦墨,丛密处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袭古人轨辙。” (元 夏文彦《图绘宝鉴》)
▲赵佶的竹
▼别人的竹
或许是金牛座特有的务实,赵佶观察敏锐,擅长写生,尤其花鸟堪称一绝,自成“院体”,充满盎然富贵之气。
他的写生珍禽图共画了十二种鸟禽,羽、爪、喙等部位均细致入微,形神兼备,鸟的品种均可以从现实中一一考据出来,写生功力可见一斑。
最神奇的是他笔下鸟禽的眼睛,仿佛从纸上凸了出来,还闪着青光,活灵活现,往往让初见者愣上好半天。
赵佶的点睛之笔之所以如此神奇,是采用了“生漆点睛”之法。“多以生漆点睛,隐然豆许,高出纸素,几欲活动,众史莫能也”。(宋 邓椿《画继》)。
有人考据这里的“生漆”不是真的漆,应该是桐油烧烟。“取桐油烧烟,名桐花烟,其制甚坚薄……每磨研间,其光可鉴。画工宝之,以点目瞳子,如点漆云。”(宋 何薳《墨记》)
此次上博展出的《柳鸦芦雁图卷》,正是赵佶存世不多的花鸟真迹,可以一睹这位不务正业的皇帝如何在画绢上付诸全力,勾勒纤毫、晕染浓淡,画出一个逼真鲜活的花鸟世界。
唐寅:迟暮美人我自犹怜
赵佶顺风顺水的艺术造诣建立在有钱、得闲、没人管的基础上,唐寅的艺术之路则充满悲情坎坷。
如果人生分四季,那么唐寅的春天在二十多岁时就结束了。
人生最得意的青春年华,唐寅先后经历儿时好友去世、蒙师去世、父亲去世、母亲去世、妻子去世、儿子去世、妹妹去世……接连的打击下,二十六岁时他已有白发。之后虽然发奋参加科考,却因卷入舞弊风波被罢黜为吏,他拒绝就职,与第二任妻子失和而休妻。
从原本理想中的科考入仕之路上突然脱轨,另一条艺术的大道则向他敞开了怀抱。
今天的人对唐寅的认知或多或少受过星爷的电影,只见周星驰扮演的唐伯虎,兴笔一挥,画出了这样的秋香↓
然而,“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只是后人编造,在电影里,连他的画风也是假的,现代言情小说封面一般的小气画风,一丝一毫都没有唐寅的影子。
他的人物画有白描、设色和精致的工笔重彩,写实功力高超,用细线勾描五官,简练而富有神韵。
某些老司机可能还看过他画的这种充满“互动”的人物图。
卖画为生的唐寅,画的春宫画总比其它题材更喜闻乐见,联系他在科举中经历过不公正对待,春宫题材创作也可以看做是他反抗和讽刺封建礼教的一种表现。
抛去这些因素,其实就一个画师而言,有着丰富互动的人物比画单人的难度更大,更是掌握人体结构和透视的一种极佳训练。
因此你能看到,唐寅笔下的人物身形修长,大多是七头身八头身,接近现代审美,体态动作流畅自然,毫无僵硬做作之姿,连衣服褶皱也画得行云流水。
他自己最爱画的是仕女,深宫仕女、持扇美人,往往是“闺怨”的化身,而他和屈原一样以美人喻己,在《秋风纨扇图》题诗道:
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
请托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
趋炎附势的时代,谁去理会一个卖诗画的酸儒文人。诗句里似乎满是落寞和不满,但仔细注意唐寅落款下方的第二枚印章,却刻着“龙虎榜中名第一,烟花队里醉千场”,字字透出生猛之气,历经人生大起大落后,才华与风流就是他最后的骄傲。
古往今来,围绕“艺术必须经历磨难?”“艺术只是有钱人的消遣?”的争议不断,赵佶和唐寅云泥之别,互为反证,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在艺术的世界里各自探寻、追求极致,均成了一代书画名家,也满足了玛丽苏对才子的最佳幻想。
展览信息
绘画常设陈列展
时间:常设展(从10月21日起,赵佶《柳鸦芦雁图》限时展览三个月,唐寅《秋风纨扇图》限时展览两个月)
地点:上海博物馆 绘画馆(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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