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漫漫搅天飞

  杨树栽培始于何年,怕无从稽考。我国有文字记载,可追溯至公元前六世纪,在那时候收编的《诗经》中就有“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之句。这说明,杨树作为绿化树种在当时早已栽到了大道通衢。到了春秋战国,人们对杨树的栽培学特征,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在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哲学著作,《惠子》一书中已经出现了“夫杨,横树之即生,倒树之即生,折而树之又生。然使十人树之而一人拔之,则毋生。”这样极生动的哲学论辨命题。

  也正因为杨树具有这种无性繁殖特征,和过早地认识了这个特征,人们才忽视了用种子繁殖杨树。因此,长期以来除林业工作者以外,普遍竟然将种子与花相混淆。即便是现在,除非是林业专业的书籍,其它书籍对杨树花和种子的解释仍然含混不清。我遍查手头的三部词典:《现代汉语词典》、《辞海》无“杨花”词条;《辞源》(1976年修订版)将“杨花”解释为”“柳絮”,这种’采用“互训”的解释使人不知所云。再查《辞源》“柳絮”词条,解释是“成熟的柳树种子,上有白色绒毛,随风飞落如飘絮,故称柳絮,也叫柳棉。”以此类推,也就是说,杨花是杨树种子所带的白色绒毛。显然,这是把杨树种子所带的白色绒毛当成了杨树的花看待了。http://www.iis7.com/a/lm/fwqdq/ IIS7服务器大全

  在我国,历代骚人墨客歌咏杨花的诗词不可数计,从他们所描绘摹写出来的形象上看,都是杨树带毛种子,而不是真正的花。现拣最著名的抄录两首,大家鉴赏:“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隋代·无名氏《送别》诗)。“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风三分/三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宋朝·苏轼《水龙吟》词)

  当然,咏物言志的诗词,诗人们历来对客体的观察认识不大重视,只刻意创造诗词的意境,因此,在诗词中所出现的客体往往与事实有很大出入。习惯成自然,我们也不好妄加评说。但我们现当代编纂辞书时,应当力求达到科学性,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或许是杨树与柳树,在习性上有许多相同和相似的地方。长期以来,在许多场合,我国习惯上将两树种合并起来笼而称之。例如词牌名有“杨柳枝”,神仙的名字有“杨柳观音”等等。更有趣的是,在某些地方“杨冠柳戴”,李代桃僵更是屡见不鲜。古远的不必去说,在我们身边就有一例:卓尼县城关镇,名叫柳林镇。1994年出版发行新编纂的《卓尼县志》第84页上写道:卓尼“城内古柳参天,每至春夏,绿荫蔽日,白絮铺地,镇名亦由此而得。对没到过卓尼县城的外乡人来说,从字面上看不出什么毛病,可是到卓尼县城一看,就觉得出入很大。世事沧桑,卓尼县城内,是否曾有过“古柳参天”的景观,我不敢断言。可是在编纂这部县志时,卓尼县城内,要说够得上参天蔽日、白絮铺地资格的,当属那二百来颗有百年物事的杨树了。

  这种杨树说来也奇特,黑灰通过直的树身,足有三十多米高,材质坚柔,近百年的大树无内腐,下部小枝娑娑下垂,如依依垂柳,叶小,据杨树专家鉴定为小叶山杨。卓尼的鬼天气,4月份春雪还一场接一场,而杨花却傲雪开放,4月初花芽彭大,中旬初开,下旬花盛;如小猫尾巴似的暗红色柔荑花序挂满枝头,隔远望去,树树变成朵朵暗红色花树;而杨树5月初才开始展叶;6月中下旬蒴果开裂,在火红骄阳暴晒下,白絮遮天漫地,如鹅毛大雪,随风搅天飞舞,谓为壮观。更不可思议的是,随后,在山坡上、墙头、瓦楞、河渚,杨树幼苗见缝插针地冒出来,便开始倔强茁壮地生长……

  近年来卓尼旧城改造时,将那二百多颗杨树逐渐砍掉了,我们再也见不到杨花漫漫的景象了。但我这篇拙文能为杨花正名吗?难,习惯成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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