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彩云闯红尘

《镜花缘》里面写了个大人国,国人脚下皆有云雾护足。如果胸襟光明正大,足下自现彩云;倘或满腔奸私暗昧,足下自生黑云。其色全由心生,总在行为善恶,不在富贵贫贱。

现实生活中,好坏善恶当然没有那么众目昭彰了。于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经典箴言,让人们心里的藩篱筑得越来越高。陌路相逢,很多时候,我们会下意识地把对方先假设为坏人,再慢慢判断他是不是好人。还是老话说得好:环境造人。毕竟谁也不是生活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桃花源。

虽然都在愁前路无知己,却不敢那么轻易保持那种“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坦诚。虽然都想一片冰心在玉壶,却也免不了见人说说鬼话,见鬼说说人话。即使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时却不敢轻易相识。谁知道你披着狼皮还是羊皮,甚至画皮,还是其他什么畜生的皮?

我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害怕做个“好人”了。《围城》中主人公方鸿渐被人这样评价:你是个好人,却并无用处。在实用主义大行其道的氛围中,我也曾假装不正经,玩世不恭,结果被某些自诩正人君子之辈下了三观不正的结论。当然这无碍哥继续过我的阳关道,唯一的担心是对方会不会从独木桥上摔个狼狈不堪。知我者,生人可近,六畜无害。不知我者,管你是人是畜,自然都是不需要介怀。老想着在工作中在生活中做个大家都期待的那种老好人,就很容易变成个没有原则没有主见的滥好人,认认真真地活在某种虚伪里,累不累呢。

记得以前公司一个领导说,老板天天喊好人文化,他自己却经常将90后小姑娘往游艇上带,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说,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你能说他有道德问题吗?领导哈哈大笑,说是这么回事。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彻底暴露了我肤浅的小农意识。这导致我经常身边活跃着不少“精子已经满到喉咙,吐口痰连爬过的苍蝇都会怀孕”的狼友,亡我之心不死,经常兜售类似“人不风流枉少年”之类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比如在KTV,“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之类的靡靡之音此起彼伏。在这种鬼哭狼嚎的熏陶中,哥勉强靠一首《单身情歌》压住场面,却已经冷汗涔涔,压力山大。期间,偶有几分姿色的服务妹子出入。为了证明还没有偷偷练习葵花宝典之类的玩意,我发誓只是用非诚勿扰上男嘉宾选心动女生的眼神扫了几眼,就匆匆收回了侵略的目光。

流氓也曾纯真过,这是肯定的。动物凶猛,野性难驯。但人不是野兽,人是受过教化的动物。身边人来人往,其实都是难分高下。天使与魔鬼在我们的心中比邻而居,我们有可能在某一瞬间变得高尚,而在另一个瞬间却变得卑微和猥琐。我特别欣赏这样的人:在经过很多的背叛,无数的冷嘲热讽,生活的无情打击后,还能像一棵坚韧的小草,向着阳光自由舒展自己的臂膀。他没有在繁华落尽后感叹世态炎凉,也没有像基督山伯爵一样有仇必报,还是一如既往相信人性的美好,相信生活还有爱与阳光。

有个朋友,被人陷害入狱,在两年的铁窗时光中,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只是在出狱后,他的眼里还是清澈如水,看不出丝毫对社会的仇视。热爱生活,与人为善。北大才女刘媛媛在那个很火的演讲中,最后的那段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我们这代人,在我们老去的路上一定一定不要变坏。不要变成你年轻时候最痛恨最厌恶的那种成年人。且不说这个朋友是否有一天事业有成。至少他的笑容,让世界变得美好了一点点,这就够了。因为他,这世界又多了一个好人。

莫言写道:在辽阔的生命里,总会有一朵或几朵祥云为你缭绕。与其在你不喜欢或不喜欢你的人那里苦苦挣扎,不如在这几朵祥云下面快乐散步。我希望踏着这样的祥云,在滚滚红尘中,一路披荆斩棘,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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