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奔跑 吴素雯

清明节到了。弟弟妹妹们忙着准备给父亲扫墓。我因身体原因不能前往。谨以此文祭奠我逝去的父亲。

      上个世纪六九年的六月十五日，我和同学们一起，告别生我养哺育我成长的亲人和故乡，登上”时代的列车”，奔赴广阔的科尔沁大草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离开故乡的那一刻

              父亲送我。

站台上，人山人海；

车厢内，人满为患。

火车鸣笛，

送别的亲人依依不舍

                    离开车厢。

将要远去的我们，

好几个人挤在一个车窗口，

探出身子，伸出手臂，

向送别的亲人们惜别。

车身一动，

车上车下哭声一片……

我站在车门口默默地望着窗外，

列车缓缓地缓地爬行。

仿佛它也不忍这旷世未有的，

悲天痛地的大离别。

一点点，一点点，

火车加快了速度。

站台上拥挤的人群不见了。

火车出站了。

突然，我看见父亲

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土坡道上，

一个人不顾一切地

追着列车奔跑。

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没等站稳

        又急着奔跑。

父亲不停地向我挥手，

呼唤着我的乳名，

呼唤声在空中回响

声声牵肠挂肚。

这呼唤声一生

        都在我耳边回响。

我想喊一声：爸爸，别跑了。

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不愿让父亲感觉我在流泪，

我也不停地向父亲挥手。

                万剑穿心。

父亲素来不苟言笑。

在我的记忆中，

父亲的感情从不外露，

我们兄弟姐妹对他

都很敬畏。

可是今天，今天

为了多看一眼

在他眼里羽翼尚未丰满，

且要远离的女儿，

不顾一切地

追着火车奔跑，奔跑……

怜爱、不舍、担忧

都在这不停的奔跑中

尽显无疑。

这一幕，这不堪回首的一幕，

永远 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

一生挥之不去，挥之不去。

五十载光阴转瞬即逝，

父亲已经作古，

在父亲瞌然长逝的那一刻，

父亲追着火车奔跑的那一幕，

又浮现在我眼前，

挥之不去，挥之不去！

父亲的奔跑，

              父亲的奔跑……

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