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惧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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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惊魂》影评

        一位在澳洲偏远乡村泰布恩达教书的年轻教师格兰特,假期要回悉尼和女友罗宾相会。他象所有那种不想困在这种小地方一辈子的人一样,想去巴黎当一位新闻记者,他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在澳大利亚教育部取得教书资格后,被要求缴纳一千美元的押金,满五年后才可以退还给他,不知道一千美元对澳洲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份量,我们可以把它换算成人民币,但无法换算他的切身感受。正是这一千美元的诱惑最后使男主角几乎自杀。它成为直接的诱因,差点把主角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儿可是全澳大利亚最好的地方,人人都爱亚巴”,他因为转车,在小城市亚巴(Yabba)滞留了一晚,从他坐出租车起,每个人都这样告诉他。这里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本质上的坏人,连那种乡村平和安宁的表面下暗潮涌动的情况都不存在。他们热情慷慨(喝酒买单主动付钱),真正的好客,谁都想和初来乍到的人攀谈,请他喝酒,尽可能的为他排忧解难。治安好到,或者说人们纯朴到(也许用麻木更准确)行李丢在酒吧两天都没人拿走。这是一个“除了有几个自杀的,几乎没有什么罪案”的地方。

        大家都伸出毛茸茸的手和他相握,却使格兰特发出:“我只是讨厌过份的热情,蠢货们的自命不凡,还要求你和他们一样蠢”这种热情无疑有一种占有支配的意味,有一种站在他的高度将你的智商与行为反应控制在他可理解的范围,就象热情过火的海因斯强拉着格兰特喝酒打桌球,了解他加入什么圈子(估计与信仰无关):共济会?buffalo会所?罗马教,发现格兰特什么都不是的情况下,他疑惑不解:“你干嘛?!”。他以他的高度观察接纳你,然后拉你进来一起狂欢。

        前半段还是一个预言家与旁观者身份出现的泰顿医生,一点点超然的人物,一个因不守规矩在悉尼失去行医资格的人,一个没有储蓄房产靠朋友馈赠生活的人,一个自认为流浪汉醉鬼不靠谱的人,后半部分完全陷入狂欢,当然他仿佛用一种强有力“介入”方式影响教师岌岌可危的世界观。一次次触碰原本认为禁区的所在。“小鬼喜欢狂欢的地狱”,医生早就言已及此。当医生咄咄逼人的质问教师对珍妮特的感受,交流对性与女人的看法时,他又觉得害怕起来,躲避逃离,就象面对珍妮特要和他苟合时一样的态度。泰顿反对文明,认为文明虚伪,在他眼里文明不过是装腔作势:“你所说的文明境界,不过是人们穿着吸烟便服,喝威士忌和苹果酒,按个按钮,这个按钮按下去就能摧毁万里之外的国家,让数十亿素昧平生的人丧生”他蔑视文明,用一种粗俗野蛮甚至邋遢至极的生活方式向文明挑战,包括他和珍妮特在性上的随意,自认为“我们都爱打破规矩,而我们比大多数人都了解自己”

        影片没有真正的恐怖之处,除了有几次两个猎杀袋鼠的朋友将酒后那种玩闹撕打几乎变成真正的生死决斗,最后也放了他,男主角的绝望心灵崩溃,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可估量的恐怖,它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诱惑。它的恐怖在于人生没有希望、趣味、美和优雅(除非那个具有古典美的老板娘对着电风扇用水擦着裸露的胸脯算得上的话)。他们只能体会到肉体层面的快乐,他们的批判同样如此(对珍妮特的态度),西装革履代表一种文明,可是也代表一种虚伪,“我害怕你们的伪装,却又害怕你们的裸体”(尼采语),当生活在这种极端的二选一的状态,失去它的丰富与甜美,人生必然要趋向崩塌与溃烂。

        海因斯女儿珍妮特的通奸**,都不能简单的归纳成是更严重一层的堕落,那种堕落是另一种的反抗,对于平静生活,和那些朋友几乎没有沟通,更谈不上精神的交流,除非“性”才可以依侍与释放。教师想拯救的同时,却又发现自己被陷入,他抗拒,却又抵制,在射杀袋鼠时,在虚荣心的支配下积极的证明自己的胆量,然而割杀时又变成捅死,而不是更残忍更男性化的割喉,捅死后又忍不住啜泣。

        当格兰特在赌博中小有胜算,想用全部家当搏一把,赢回可以向政府赎身的一千美元,结果输的精光,变得身无分文,只要滞留在亚巴。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的孤独,他想溶入这个圈子,酗酒、狂欢、吹嘘枪法准,那时不是愿意比谁干净,出于虚荣亢奋,而是比谁更肮脏堕落,并在其中体验到另一种的充实与温暖。就象女学生比谁得到的男生多,男学生比谁干过的事更龌龊一样。

        他发现自己并不比那些人高明,自己骨子里同样有他人些堕落残忍野蛮的情操,只不过被教育、理性等其它东西压抑住了。又或者他虽然小有理想,却依然没有勇气挣脱逃避,这才是他假期中恍然发现的内心的真实的一切,不经意的站在地狱的边缘,张望着底下的深渊。

        那个地方的大多数人都麻木,如果谈不上不仁的话(猎杀袋鼠算不算),“这个人怎么不愿喝酒却跟女人聊天?”。这个镇子上的人热情到执拗,疯狂到象在无谓的消耗生命。最后教师几乎被逼疯,对一位好心(本质上真是好心)送他一程路的司机——下车后请他喝一杯时——大声质问:“你们这儿的人到底什么毛病?请人白吃白喝,把自己房子烧了,杀掉自己的老婆,强暴自己孩子,这些都OK,可是要不和你们喝酒,不和你们痛快的喝他妈一场,就是犯罪,就是世界末日!”

        之后格兰特几乎陷入了疯狂的近乎崩溃的状态,他想完成他的假期,回到悉尼,这成为他摆脱这种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生活的唯一方法,悉尼不再是一个城市,而成为一个象征。最后格兰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发现一辆车门处有“悉尼”标记字样的货车,和一名司机讨价还价以一把枪的代价谈妥将他送到他语言中的城市——悉尼——但却被阴差阳错的送回——司机理解的城市——亚巴,他拿回了枪,没能逃脱这个地方。在泰顿医生那个肮脏的小屋子里,一大串的镜头闪回中,他看到了自己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的沉沦,陷入信仰与自我认知的双重危机,他无法寻回清明澄澈的自己,只好调转枪口自杀,诡异的印证了开始和警官开的那个玩笑:“这也是离开这里的方法之一”。

        亚巴真不算一个腐败堕落的地方,而且也有它道德观,它的上限是在一个严格的时间向牺牲的人们致敬默哀,下限是对珍妮特这样在性上的女人不齿。这也不是极权主义社会,在这里我们不是看到权威与理性通过整齐划一的规则将人们塑造成型,而是看到理性以它一个几乎固定的高度清扫着每一个人,当然这个高度是有限的。文明对城市贡献的只有建筑、酒和枪,这个地方有一丁点儿的反文明,可是都控制在很稳当的范围,赌赌搏,打打袋鼠,并没有粗暴的将道德与伦理撕碎,相反还古道热肠,虽然这种古道热肠有点粘乎乎叫人消受不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一张凭意识形态标识出来的地图,那上面有《革命之路》里所标榜的巴黎,有陶渊明描绘的桃花源,也有莫尔的乌托邦,那么一定也有澳大利亚内陆深处的炎热干燥贫瘠的亚巴,那么热的圣诞,那样无所事事的人生,相信我,它占据了最大的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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