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女儿红
两人提了酒回房,展忠早安排将酒菜摆在展昭房内,却在里外间的门拱处架起了一扇绣锦屏风。
白玉堂细看咋舌,展家讲究起来,还真是大手笔。拿这张绣屏来说,一面是云雾绕山巍巍昆仑,另一面是南有嘉木凤栖梧桐。
展昭道了劳,见白玉堂还在打量着屏风,走过去碰碰他手臂“玉堂?”
白玉堂忙转身,按两人商量的将一坛酒递给忠叔,要他分与家人,展忠忙不迭摇手。
“白少爷使不得,夫人在世曾多次交代,此乃少爷续命酒。十八年后若少爷无病无痛,便由他起出一坛,旁人是分不得的。”
“分不得?”白玉堂嘴角立时下垂,自己惦记了这许久的猫儿的女儿红,居然分不得。
转念一想,也罢,若这酒真的关乎猫儿的福运性命,不喝就不喝。可惜白老鼠好酒成性,心下虽明白,脸上依旧难掩失望之色。
“忠叔,娘说起出一坛,却并未说另一坛如何?”展昭见忠叔拿眼一直看白玉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这绣屏本来是摆在爹娘房内的,不由追问。
“呃,这另一坛么,那个,夫人也曾嘱咐,他日若少爷带着一位冰,嗯,那个俊俊的小爷进门来挖,那个,就,作了,送了他。”展忠不敢忘了夫人叮嘱,有些词句却是拗口。
夫人当年说若是展昭带了位冰魂玉魄的小爷回来,那人自是他相挟百年之人,这第二坛酒便做了二人合卺酒。其它皆由展昭自行定夺,嘱他不得过问。
他虽不解为何夫人笃定少爷会带个男子同归,更不明白两个男子如何合卺为夫妻。但他对夫人向来敬若天人,想来夫人有此交代,势必有她的考量。
当年的不解在如今见着白玉堂时又有些明白了,这白家二少爷可不就是又白又好看的小爷,比他这辈子见过的姑娘媳妇都要美上十分,自家少爷那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有了这一层,展忠虽是嘴上说不出,心里只把白玉堂做了少主人看。展昭房间太过简朴,于是他张罗着到正房将这绣屏抬了来。
“咳咳”白玉堂背对着两人,正端起茶碗喝茶,闻听此言不由呛咳起来。猫儿他娘,竟然预知了十八年后的情景?那木牌上写的日子,可不正是初见猫儿那日?
这,是人是妖?咳咳,对长辈不敬,猫儿的娘可不就是爷的娘,怎好如此腹诽于她。
展忠告退良久,白玉堂自窗口转身,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虽竭力遮掩,仍不免面上神色古怪。“猫儿,你娘说的,可是我?”
“娘经多识广,或许从你我初见便断定了展某与玉堂之间前世纠葛,今生更不会缘尽于此。”
白玉堂点点头“明日祭扫爷定要好好拜谢她老人家。”展昭走到窗前,轻揽白玉堂肩膀“五爷好酒,恐怕自小娘就知道了,这才备了两坛,玉堂今年可不正是十八岁么?”
展夫人的确是在见到那白玉团子时就料到了他与儿子的姻缘,她自展昭呱呱坠地就开始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又及自幼家教,使她对很多人和事都有了独到的见识。
母亲最为关注的莫过于爱子终身大事,自是慎重之极。二人相辅相成、相生相容,是她一望而知后再三确认了的,否则也不会将白玉堂的斗篷绣成护腕以为表记。
“猫儿,你说,这算不算是青梅竹马?”白玉堂趴在桌上,手指描着酒坛上的“江宁”两个字,若有所思。
“不是包子豆芽么?”展昭拿过快被白玉堂挠破的酒坛,他知道白玉堂心里又在转地是什么念头,这才故意打岔。
世上因缘际会本无一定之规,天缘、人为,他和白玉堂之间又岂能仅仅是郎骑竹马来的缘分。
“哈哈”白玉堂被展昭这一逗终于笑了,轻愁沾惹的眉目瞬间舒展开来。单纯的快乐往往最是动人心魄,展昭看得双眼发直。
白玉堂见他眉眼含笑的痴傻模样,暗道猫儿心思七弯八绕不知几许,偏又笑得如此淳厚,难怪二钉子一见钟情。
哼,爷识得这猫在先,这下谁也别想抢了去。
见他再次变脸,下颏也扬了起来,一脸护食的霸道,展昭再忍不住翻涌的情感,倾身抬手将那抹笑容掬起。
虎口薄茧擦过耳际,酥麻直入心底,酒未饮人先醉,白玉堂刹时面若桃花,只把眼波在展昭面上流连。
“忠叔未出口的话适才送他出去时对我说了。”展昭蓦地一笑。“爷又不是瞎子,忠叔上下打量爷的眼神,恐怕并非是要将这酒送爷之意,而是……”
白玉堂瞟了眼桌上的两只酒杯,强自镇定上前提起酒坛倒满。“猫儿,你可知道,这交杯酒该如何饮法?”
见他大大方方出了口,展昭反而有些腆然,略略低了眉眼“却是不知。”“不曾见过?”“不曾。”交杯酒是新人洞房之内对饮,他见过还了得,展昭忙摇头。
“啧,来”白玉堂端起一杯酒塞进展昭手里,好笑地看着他局促的模样。“爷教你。”“那,喝过交杯酒之后的事,玉堂也一并教了展某么?”
白玉堂一愣,随即红云罩脸“教什么教,你这贼猫还有什么不会的,哼,怕是做过了不知多少回了。”
“若展某果真精于此道,恐早被玉堂斩成了十七八段。”展昭止了玩笑,起身拉起白玉堂手臂绕了,酒杯送到嘴边,抬眼示意。
见他额头上横纹顿生的滑稽模样,白玉堂羞恼暂缓,想起自己定要饮了这酒的目的,倾身向前。
“猫儿,这酒喝了,你可就是爷的人了。”
“情之所钟,心魂早属。”
无需多言,两人同时抬腕仰头,饮了这交杯酒。香醇绵长的女儿红从舌尖渗入心间,浓稠如蜜。
半晌,白玉堂抬手挥灭了烛火,清朗的嗓音染了一丝情欲,变得低柔而魅惑“猫儿,今生来世,你别想逃出爷的手心。”
“求之不得。”话到最后已是含糊不清。
意眩神迷之际,怀里拥着的便是地老天荒。
毕竟是在自己房内,一个旋身,展昭已将白玉堂带到床边,白玉堂单手却是扯开了他腰带。
唇舌勾缠,轻吮漫挑,任女儿红的醇香萦绕在呼吸之间。
南有嘉木,凤栖梧桐。
在这暗夜里,不再有矜持戒备,不再有江湖朝堂,他们只是烟火人间里一对寻常情侣。
锦帐遮住夜色,遮不住春色,更有轻呻浅吟,带着隐忍的放纵和难以宣之于口的愉悦。
发丝交缠,曾经迅捷如豹的身体变得绵软如蛇,惯习暗器的十指把骨架肌腱做了那锦瑟瑶琴,按宫引商,撩拨在妖冶荒唐的弦上。
这一曲是他们从未体会过的滋味,婉转在指尖,萦绕在鼻端,缠绵在唇角舌尖,镂骨铭心。
迷乱中白玉堂咬上了展昭肩头,碎琼乱玉里两声悠长的闷哼将这场默契的仪式推到了巅峰,二人相拥缓缓倒在一侧,平息着呼吸和心跳。
惯于夜视的双眼迷离着水雾,看不清彼此只有靠得更紧,最终只剩两人抵着额头傻笑。
“玉堂可还舒爽?”“哼,你这厚皮猫儿的手段倒不输给五爷。”白玉堂面颊已经火烧火燎,却不肯在嘴上输了阵。
其实两人俱是洁身自好之人,晨起血气旺盛之际大多运功强压了下去。指掌之间除了自身更是从未碰过他人,此等事体全无比较,却断定这感受为平生之最,再不会与第二人拥有了。
“起来”白玉堂语声低哑黏稠“换过床单。”“五爷讲究,展某不急”展昭亲亲白玉堂汗湿的鬓角“展某的臂膀似受了伤。”
“嗯?哪里?”白玉堂一惊,支起上身要去点灯查看。
“以后还请五爷口下留情。”白玉堂满头青丝铺散在他胸口,展昭低低笑着,三分调戏,七分满足。
白玉堂起初一愣,随即明白展昭因何受伤,原本暗夜里脸皮略厚了些,被如此调侃哪还受得了,恼羞成怒,挥掌拍向展昭胸口。
见他是真恼,展昭忙抬臂格挡,顺势扯了床单裹住人。待擦拭干净,展昭起身,终是不好意思点燃灯火,只晃亮了火折子。
火苗跳动,映着他胸前的玉佩,温润晶莹里玉堂二字若隐若现。白玉堂正借着光亮套上里衣,见展昭低头发愣,不由顺着他视线去看。
“猫儿,这玉佩好像,变色了?”白玉堂疑道,记得这玉佩在给他时有一丝翠色,现在已是浑然一色,润泽无匹。
“嗯,传家玉佩多有灵性,许是适才你我太过忘情,喜不自禁,玉佩便也愈发晶莹起来?”
“下流猫!”白玉堂啐了口,遮羞般系好衣带。
“展某下流,玉堂也非坐怀不乱啊。”展昭单手找了衣衫,灭了火折爬上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