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约哈
离开成都后,我向着祖国的边疆开进。K452,这是一列会途径祁连山区,经过青藏高原东部的列车。我邻边靠窗的座坐着一个胖女孩,她无神的瞅着外面隐没在雾霾里的建筑物往后退。不知为什么,我强烈的感受到“似曾相识”这种莫名的怪像,好像这是我大学四年来一直在酝酿中的事——酝酿着遇见这一幕。我开始伤心起来,这伤心也是莫名的。我试图努力搜索这里面的渊源,但是失败了。我似乎对我的一切不了解,甚至有些陌生中带着厌恶。售货车从过道里挪了过来,我要了一罐啤酒,拉开罐时胖女孩瞟了我一眼。就在那一瞟间,我突然意识到我这辈子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的人生,而余下的三分之二则令我不安,那种不安如同夜里吃了安眠药后睡熟时心里还有隐隐的意识。这又是一种怪像。我想起我曾经为此花几千元咨询过的一个心理医生。这位声称能把跑步机上拼命流汗的运动员用一分钟催眠的医生告诉我,我这是“心理轮回”。简单说就是早在我这个人出世之前,我的心理就在这个世界存在了。它(心理)经风遇雨,随风飘荡,等待着我肉体的出现。直到1993年深夜,它被一声啼哭从空中击落,落进了一户农家的屋子,屋子里一个头重脚轻的怪胎从此通了气。从此它所经历过的前世也就在这个怪胎的心理里潜藏。这就是为什么我熟睡时还有意识的解释(它的前世在我今生中作祟)。
起初那位心理医生这么说时,我是极度不信和反抗的。但在后来的岁月里我遇过不少世态后,渐渐的再琢磨他所说的和面对生活境遇时,我有所改变自己的自以为是。现在我又遇到“似曾相识”这种怪像,更加迫使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胖女孩起来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坐回座位的时候有意识的瞟了我一眼,但这一次我没能突然想起什么,而是脑袋空空的。我有些失望,我觉得我应该想点什么,比如想我的未来,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我会不会成为亿万富翁?这好像是每个人都会想的“理想”,而“万一实现了呢!”是每个人万不得已的慰藉。可说实话,其实他们底子里就从没有过如此可怕的闪念,他们只是假想的满足自己。我甚至深知这种满足是可怕的,可怕到他们连自己都欺骗。好好想想,“理想”怎么能跟钱有关呢?这个世界已经被那群有几个钱的人玩坏,他们用钱来装点自己、打通障碍、解决性欲等,他们用钱来解决一切,唯独“理想”他们不能解决。他们其实是可悲的。虽然我还没到四十不惑的阶段,但我很清楚精神上的痛苦远比物质上的痛苦更令人苦痛。
列车在平凉停靠,胖女孩从窗子上转头对着我说:“要下去换气吗?平凉空气好!”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我因惊讶她的这种举动而随口说了“不”字。不得不承认,多年来的境遇使得我不适应领会这种没有套路的直白和纯真。在直白和纯真面前我反倒手足无措。四年来我竟学会了面对复杂多变的世界,而对真实直接的世界再无领会。我发现我终究长成了自己最初讨厌的那种人,一种心里充斥着人类社会心理斗争原则的人。
在胖女孩再次坐回座位之前,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电话信号很差,我反反复复的喊“喂”,而那头好像反反复复的在说一个字:风。我无法听清楚也无法听明白也就挂断了。
列车翻过了一道山脊,大雪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我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来拍照,但镜头上却出现了胖女孩专注听音乐的画面,那画面也是“似曾相识”的怪像,好像我曾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一幕……
待续
2018/06/23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