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之《青诀》第十三章

《青诀》导读：大青山莽莽风骨，狼烟腾历历青春。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铁血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声音乐章。激烈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吟青诀、唱河山，奏响了大青山英雄儿女的抗日赞歌。

长篇抗日小说《青诀》连载

作者：田彬

第十三章

玉龙和玉茭亲嘴在村里掀起的那场风波虽然平息了，牛老栓却总觉得这是 件奇耻大辱之事，必须得认认真真地修整一下自己的儿子。儿子和玉茭的这桩 婚事他从来就不赞成，朱阴阳早就算过，一个水命一个火命，水火不容，这已是坚 定不移的决定。最主要的是她家有愣福来这个宝贝，倒贴十万也不能娶玉茭做 儿媳。他逼着玉龙说个二三，要他歇了这个灰心，可玉龙的嘴像被蚂蟥叮住了一 样，就是不吭声。那一天，父子俩又为此事抬起杠来，牛老栓一气，又脱下大鞋， 冲着儿子就打。玉龙一急跳上炕，从窗户上钻了出去。牛老栓从门上出去，截住 儿子的去路，玉龙想夺路而去，一下把老子撞了个仰面朝天。他赶快去扶老爹， 老爹原来是诈倒，趁机抱住了儿子的一条大腿，挑肉大地方狠狠咬了一口，玉龙 痛得像狗一样“嗷”叫了一声，只顾挣扎大腿，大鞋底上的铁钉就把两只手背打得 红青黑伤。他喊着求饶：“爹，甭打了，我不娶玉茭了！哎哟哟——你饶了我吧！”

牛老栓才不饶他呢！一定把他彻底打熊才行！所以，手上更来了劲儿，两大 鞋底下去，玉龙就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头上也被鞋钉打出了血，晕了过去。牛老 栓这才停手，要看看儿子是不是在诈死闹妖，一往起站，把自己的腰也扭了，当时 就直不起来，软软地倒在儿子身上，接着就一口接一口大咳起来。

 就这样父子两个同时负了伤。

这时节春忙，又是耕地，又是拌种，数不清的营生都需要人手去做。牛老栓 和玉龙负伤，劳动力更加紧张。小兰本是替丈夫放羊，今天也把鞭子挂在了墙头 上，放羊的任务就只能由老五去完成。这条狮毛大狗打从生下一直帮着主人牧 羊，主人在前头领羊，有的羊趁主人不注意跑到庄稼地里糟害，老五就跑上去， “汪汪”两声，把羊赶到群里去了。老五不仅维持羊群秩序，也肩负着恶狼袭击羊 群的保卫工作。快要回坡时，它还会把分散的羊群追赶得集中起来，赶着回到村 子。

小兰把羊群交给老五，就开始选切山药籽种了。玉龙被老爹咬伤的大腿化 了脓，肿得青黑黎黎的，走路都挪着，他只能帮嫂子切山药片子。老栓把耕地的 任务交给了二儿子金龙，金龙还没睡醒，惺忪着眼睛不情愿，摔天刷地地说：“我 不会耕地，这谁不知道啊！”

牛老栓从窗户上探出头骂道：“金龙，你连那条狗都不如，你就不会学吗？” 俗话说，亲小小，惯赖赖，金龙虽不争气，牛老伴总是偏袒他，骂老头说：“你骂他干什么，谁让你损了德，下种时也不挑一挑种子！” 牛老栓嘴笨，也有点惧内，平时骂不过老伴，今天这么多活儿没人手去做，心中着急，顺手抓起炕头的笤帚疙瘩，点着老伴骂：“你这个老妖精，娃们全让你惯 坏了！”

这一骂，骂出一场哭笑不得的闹剧。疯二姨出来替她姐姐助阵，她把老栓手 里的笤帚夺过来，“啪”地照着牛老栓的眉头打了下去，牛老栓龇牙咧嘴挪到了后 炕，疯二姨又把笤帚扔出去，牛老栓的古铜色毡帽就被打飞到了炕头上。疯二姨 乐得“咯咯咯”地笑了一阵，脸上突然又阴云密布，开始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日本 老王八，你还想欺负我姐姐？”

在地下拉风箱的迎春忍不下了，可面对一个疯子该把她怎样？她瞅了妈妈 一眼，嘟囔说：“咱们家就够乱了，又领回个疯子！你为红火，是不？”

疯二姨把脸扭向迎春，仔细端详一阵，突然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头，大哭起 来，边哭边说：“我的闺女呀，你可想死妈了！你让日本人追到哪里去了？你什么 时候回来的呀！你快和妈说，你没让日本兵欺负吧？”

迎春使劲拨开疯二姨的手：“二姨，甭瞎说，我不是晶晶，我是迎春！”正在这 时候，“轰隆隆”一声巨响，把窗子门板和房顶震得“唿嗒嗒”地响。疯二姨松开了 迎春，奔出了屋子，大声喊着：“日本人来了，快跑哇！”迎春和妈妈一齐追出去，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两个月前，疯二姨的村子里就是先响了一阵子炮，然后冲进了日本人的。迎 春立在大门口，向炮声处望去，在村西的阴灵沟上空，升起了一团淡淡的蓝烟，蓝 烟慢慢升腾，渐渐变得更淡，就要彻底消失的时刻，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响 声如滚动的雷声，从这座山滚动到了另一座山，慢慢回荡了一阵才消失，接着，一 团蓝烟又升腾起来……

迎春也搞不清这是什么声音。这些日子老是这么响，也没日本人冲进村 来。不过，听人说阴灵沟确有日本人，还在沟里扎着棚子驻扎，她有点好奇，想去 那里看个究竟。此时妈妈大呼小叫要她赶快追疯子。她心想：跑的没影踪才好 呢！她没听妈的话，就跑到大嫂切山药籽种的羊盘上。

这儿笑声不绝，小兰抱着肚子，笑得换不上气来。小龙两只眼里也笑出了 泪，咯咕咯咕像咽气。唯有玉龙双手捂着裤裆尖叫。原来，玉龙被爹咬伤的大腿 疼痛难忍，不能坐，更不能站，只好趴在地上选切山药。小兰好心把一颗山药切 成片，给他贴在了伤口上，玉龙顿感凉丝丝的舒服。可这家伙恩将仇报，悄悄地 放了一个扭丝屁，这个屁不声不响，却臭气熏天，势不可挡，小龙和小兰被熏得不 敢呼吸，都把嘴和鼻子捂起来。玉龙却若无其事，假装正经，把眼光盯在小兰脸 上，好像这个屁是小兰放出来的，同时还嫁祸道：“啊呀，这个屁是全村最臭的屁 啊！”憨厚老实的小龙被三哥的眼光迷惑，也以为是嫂子干了这件不当之事，歪着 头取笑小兰。小兰羞得满脸通红，用牙齿咬了下嘴唇，表示气愤。但她并没有着 急，把脸转过去，刚才小龙倒山药时从山药堆里蹦出的那只蛤蟆还蹲在那里眺望 远处。她顺手抓起来，趁玉龙不注意，把蛤蟆顺裤管送了进去，蛤蟆三两下就钻 进了玉龙的裤裆，玉龙只觉又冰又凉，蛤蟆在裆里乱撞，他以为钻进了一只老鼠， 双手捂着裤裆，摁住蛤蟆，不敢乱动，只管尖叫，才把小兰和小龙笑成那样。

迎春虽不知咋回事，但知道玉龙是盏不省油的灯，经常搞些恶作剧。就说： “三哥，你又出什么贼相？”

玉龙求迎春说：“迎春，你和大嫂都闭上眼，我要脱下裤子啦！” 小兰笑着制止说：“迎春，不要听他的！就让金鸡蛤蟆斗一会儿再说！” 小龙和迎春也支持大嫂的意见。迎春幸灾乐祸地说：“三哥，这回遇上人物了吧！你以为欺负我和四哥呢！” 那蛤蟆在裤裆里虽被摁着，并不老实，蹄蹄爪爪乱动着。玉龙痒痒得龇牙咧嘴，又把大家逗得东倒西歪，笑成一堆。恰好路娃下了书房，兴冲冲向妈妈跑过来，才救了玉龙的驾。路娃抱住小兰的脖子，撒娇说：“妈妈，刚才阴灵沟放大炮，我想去看。” “看什么，不许去！”小兰摸着儿子的鬏鬏毛辫子说。 “我就去！”路娃又踮脚又摇脖子。

“我打你！”小兰故意沉下脸。 路娃嘴一咧哭了。小龙一把将路娃揽在怀里，替他擦了擦泪说：“路娃，听四叔说，过几天四叔领你去，你不看多忙呀！” 路娃挣脱小龙的手，根本不信任他，用小指头指着小龙的眉头：“你说话不算数，你不给我买核桃小风车，你偷偷去八路军那里，我告诉爷爷和奶奶去，让爷爷 也把你的大腿咬烂！”路娃说着又哭了。

迎春正想去阴灵沟看看，见路娃磨着人也要去，就把路娃抱在怀里，说：“路 娃，不要哭，你快去告诉奶奶，就说我去追疯二姨，做饭的事就不管了。你和奶奶 请好假，姑姑领你去阴灵沟！”

路娃一连蹦了几个高高，高兴地向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