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前不久已故台湾作家余光中写过一首诗，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家在那头。时间都去哪儿了。我想起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每个月都会背着长长的梯子去抄表。那个时候，经常会看见他带着一大摞厚厚的电量本，用一根绳子穿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夜里在那里算。在九十年代没有电脑电话都很少普及的时代，对于工作的印象就是那一部梯子，一个电费包，和一个工具箱。左邻右舍谁家的灯坏了，电出现问题都会找他帮忙。前几年回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发现曾经的熟悉的角落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经过集抄改造后的智能表箱，而我也已经参加工作步入社会成为一名职业的电网人。有人常说，不思量，自难忘。贾樟柯导演的一部电影叫，二十四城，记录的是一个大型国营兵工厂在时代中的变迁，一个个鲜活的小人物用纪录片的方式定格在岁月的光阴里，成为了一代人的记忆。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需要用镜头来记录我们经历过的年代，我就想起我的父亲。我对父亲的工作并不了解，但我在初中学习欧姆定律和右手定则的时候，请教过他。虽然他没有很高的文化，渊博的学识，但是这些简单的物理和电有关的知识却了如指掌。在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电线插座走线记得是他和他的同事帮忙布置。我对工作的了解，仅限于那个小小的验电器。看似简单的工作，他却在平凡的岗位上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平凡却不普通。在我们那个资源相对匮乏的年代，每家每户的电费都是看催费代收。如今已变成智能费控，用户足不出户就可以虽然监控自己的用电信息。有一次，我的手机落在的出租车上，我急忙给家人打电话说，过了半个小时，父亲打来电话说，手机找到了。那位好心的司机认识父亲。他说，他以前抄过他们家的电表。我感到不可思议却也很快释然。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春夏秋冬一路走来，他已在百姓心中的印象根深蒂固。以至于有一次我在车站，父亲来接我，前面有几个擦皮鞋的妇女在抢客人，互相争执说，那个人过来你不要争了。结果一位妇女丢了句，呵呵，我认识他，他指着父亲说，他是抄电表的。当时，我忍俊不禁地看着眼前这位名人。再后来我会拿着一些人的照片问，这个人你有印象吗？时光一去不复返，如今父亲已两鬓斑白，依然坚守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日复一日。近年来，很火的一个行业叫快递，美团外卖就是快，前不久我也点了一份外卖。我看到那些风雨无阻随叫随到的送货员，在感谢之余就想起父亲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春节，父亲中午出去，再见到他的时候却在医院里。那天他搬着梯子去抄表，不幸从高处摔下来左手骨折。那时我第一次发现，父亲的工作看似简单，却危机四伏。也是第二年，他去抄台区电表，被电火灼伤。他为他的工作付出的不仅仅是青春岁月，一不小心甚至要付出生命。灾难猛于虎。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那是我第一次正视他的工作。这个老实人，身无怨言，只是说那几天抄表的时间天气不好，没有格外注意。后来我参加工作第一次去变电站换表，我的师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当我拖着电表的时候，我知道近在咫尺的是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的380V电压，当时屏住呼吸，那一刻时间静止。知道所有的线端都拧上螺丝，一颗心才悬下来。我在想，我们千千万万的电力兄弟姐妹们，他们为了老百姓能够安心用上电，为了享受电气时代的现代化生活，为了双十一能够及时抢到心水的物品，有多少人在默默坚守坚持不懈。万家灯火的背后是一群努力奋战在保电一线的战友们。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想起我的父亲，有人说做一件事不难，难的是日久天长持之以恒地去做好一件事。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就是这样一个老实人，活在了一代人的心里。很多人都记得他，有很多人认识他，有很多人都相信他。如今父亲不再抄居民电表，还收大用户电费，每到月底电费结零的时候，一些还未来得及资金周转的用户，父亲甚至帮忙垫上一部分电费。他的朴实，真诚也赢得了用户广泛称誉。这么一个平凡的老实人，从青丝到白发，他的人生平淡无奇，他的生活简简单单，却赢得了百姓的口碑，用户的信任。雁过无声，逝水无痕，可是在家乡的热土上，他的身影却留在了一个时代的记忆里。许多年以后，再回忆，也许还记得那个个子高高的抄表员。如同一个时代的剪影。我想起汪峰的歌，存在。感恩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