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到多久的历史,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

拜读完尤瓦尔的《人类简史》这本神著已经许久了,多么后悔阅读的时候没有做些有用的笔记,以致于在觉得有必要歌颂它一下的时候,脑子只遗留下了当时观赏时的种种惊叹之感,却早已忘却了那些神来之笔,那些妙趣横生的视角和耐人寻味的论断。

万幸,有在书上写写画画的坏毛病,循着有笔记的地方探寻过去,回味一二。

一、“认知革命”(7万年前-12000年前)

——历史正式启动,我们的祖先叫智人

尤瓦尔认为人类是“一种也没什么特别的动物”,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不如动物。因为与其他动物相较,人类可说都是早产儿。看看小马,出生没多久就能开始小跑步;小猫出生不过几周,也能离开母亲自行觅食。相较之下,人类的婴儿只能说没用得很,许多年都得当个啃老族来被抚养、保护和教育。是啊,想想自己都奔三的人了,还让母亲大人整日为我操心忙碌像看护婴儿般累心,真不禁感叹自己还不如没用的婴儿啊!

人类在还是“智人”阶段时,处在食物链的中间位置。想象这样一幅场景,一群狮子正大口吃着一只长颈鹿,后面依次排队的有:鬣狗、豺、狼,尔后是我们的“智人”祖先。轮到他们走近长颈鹿的尸体时,左看看右瞧瞧,已然没什么可吃的了,最后只能想办法去挖出唯一还能吃的组织——骨髓。这就是早期石器的最大用途,也正是人类最原始的专长。读到这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从小就喜欢吃骨髓,原来身上仍然传承着智人祖先在这段辛酸历史中忍辱负重的无奈基因。

智人祖先们不甘平庸,凭借自身努力,其食物链排位稳步向前。这场从中段到顶端的大跳跃,造成的影响天翻地覆。其他在金字塔顶端的动物(如狮子、鲨鱼)得要花上好几百万年的时间才能通过演化站上顶峰。因此生态系统有时间发展出种种制衡,避免狮子和鲨鱼造成太大的破坏。随着狮子越来越强壮,演化也让羚羊越跑越快,鬣狗越来越懂合作,犀牛脾气越来越差。相较之下,人类转眼就登上顶端,不仅让生态系统猝不及防,就连人类自己也不知所措。我们在不久之前,还是大草原上的小可怜,整天充满恐惧和焦虑,但突然就变成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独裁者。如此,这也让人类更加残酷和危险。人类历史上众多的灾难,不论是生灵涂炭的战乱还是生态遭逢的浩劫,其实都是源自这场过于仓促的地位跳跃。尤瓦尔将人类尔后年代的种种悲情历史归结为时日不长的食物链排位大跳跃,这是多么新奇而又引人深省的分析啊!

然后尤天才又讲了烹调,他认为该技术的出现让人类能吃的食物种类更多,减少所需的进食时间,还能缩小牙齿、减少肠的长度。较长的肠道或是较大的大脑,都必须消耗大量的能量,因此很难兼而有之,而烹调的出现,人就能缩短肠道、降低能量消耗,于是主宰人类思考与行为的大脑开始发育。

这个时候拥有“人类“属性的物种在地球上的格局大致是:非洲的智人、中东和欧洲的尼安德特人还有不知道在哪的丹尼索瓦人。不管是由于混种繁衍理论(现实的生物界限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有重要的灰色地带),还是由于替代理论(很有可能对智人来说,虽然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和自己相似到不足一提,但也相异到无法忍受),显然目前的学术界和尤天才本人都更认同替代理论。在过去3万年间,智人已经太习惯自己是唯一的人类物种,很难接受其他可能性。于是,我们的智人祖先,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技巧、独特的语言能力和更为熟练的狩猎和采集技术,每当他们抵达一个新地点,就将当地的原生人类赶尽杀绝。我是该感谢我骁勇善战的智人祖先,还是该为那些被历史埋葬的其他物种嗟叹呢…

当智人祖先成为了唯一的可能性后,更精确的文字、语言和大规模合作便接踵而至。自此尤天才向我推演了一个闻所未闻却又让我深信不疑的论述:“任何大规模人类合作的根基,都在于某种只存在于集体想象中的虚构故事”。因为相信鬼神,智人祖先每当月圆之夜便聚在营火旁跳舞,这鬼神就是集体想象的虚构故事。推几及他,人权、法律、正义、金钱、甚至是国家,都是人类集体想象的虚构故事,殊无二致。多年来,人类已经编织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故事网络。

二、“农业革命”(12000年前-500年前)

——史上最大骗局,历史从无正义

在1万年前,小麦只不过是众多野草中最不起眼、最平凡的一种,是智人祖先众多食物选择中的冰山一角。可现如今,大片麦田波浪起伏、无所不在,小麦可以说是“地球史上最成功的植物”。但殊不知,人类以为自己驯化了植物,其实是植物驯化了智人。

某一片小麦面积的小范围扩大,智人驻扎在此多生了几个娃,尔后食物需求量变大,多种了一片麦田,人口慢慢积聚变多又生了几个娃,又种了一片麦田,又生了几个娃,慢慢的,就形成了永久村落。虽然说得挺简单,但这远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形成的格局,但不管怎么说,形成了第一个永久村落。

农业革命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生活的新时代,反而让农民过着比采集者更辛苦、更不满足的生活

1、种小麦让我们的骨骼弱化了。智人的身体演化目的不是为了从事种植活动,我们适应的活动是爬果树、追羚羊,而不是弯腰清石块、努力挑水桶。于是,人类的脊椎、膝盖、脖子和脚底就得付出代价。研究发现,人类进到农业时代后出现了大量骨骼疾病,例如椎间盘突出、关节炎等。

2、种小麦并未带来经济安全。狩猎采集者有几十种不同的食物维生,就算没有存粮遇到荒年也不用担心饿死。然而农业社会绝大多数饮食靠的是寥寥无几的农业作物,如果缺水或是来了蝗灾,贫农死亡人数更甚。

3、种小麦也无法提供人身安全。农民的财产变多,且还需要土地才能耕作。如果有其他部落来抢夺,双方就必须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就得放弃田地、房屋和存粮。而狩猎采集者的部落若遇到比较强的对手,则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撤退绝对是个可行的选择。

4、种小麦让智人祖先背负的枷锁越来越沉重。种植小麦,每单位土地能提供更多食物,智人的数量也呈指数成长,耕种面积又得加大,农民耕种劳作更加辛苦。以上恶性循坏如此往复,变成了越来越沉重的负担。

以上,尤大师认为,“农业革命可说是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总结如上,我也深以为然)。

可发现苗头不对,为什么他们不赶快放弃农耕回到采集生活呢?尤大师分析到:所有改变都必须点点滴滴累积,经过许多代的时间,才能够改变社会,而每一代人都只是继续上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修一点,那里改一改,等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记得过去曾经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可选了。可悲可叹啊!

种种想让生活变得轻松的努力,不止给人带来无穷的麻烦,还给绵羊、山羊、猪、鸡、牛,带来了灭顶之灾。就演化而言,驯化的这些动物也许是最成功的代表,但它们过的其实是生物有史以来最惨的生活。为了把它们驯化成听话的役用动物,必须打破它们的天性和社会连接,抑制它们的侵略和性能力,并且限制它们的行动自由。动物的驯化是建立在一系列的野蛮作为上,而且随着时间的前行,残忍程度只增不减。

尤大师说,农业革命是个转折点,让智人抛下了与自然紧紧相连的共生关系,大步走向贪婪,自外于这个世界。

三、科学革命(500年前至今)

——终结历史,还是另创新局?

历史,似乎是以再无他途的路线,一直迈向了前方。串联起历史故事的,仍是尤大师所谙熟的“集体主义虚构论”。

人类几乎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种种虚构的故事和概念围绕,让他们以特定的方式思考,以特定的标准行事,想要特定的东西,也遵守特定的规范。就是这样,让数以万计的陌生人能遵照着这种人造而非天生的直觉,合作无间。这种人造的直觉就是“文化”。只要环境或邻近的文化改变,文化就会有所改变及因应。除此之外,文化内部也会自己形成一股改变的动力。因为,这些都是人类自己想象创造出的秩序,内部就会有各式各样的矛盾。文化一直想弭平这些矛盾,因此就会促成改变。

金钱是这样:金钱是人类最能接受的东西,也是有史以来最普遍也是最有效的互信系统。宗教信仰的重点是自己相信,但金钱信仰的重点是“别人相信”。虽然金钱能建立起陌生人之间共通的信任,但人们信任的不是人类、社群或某些神圣的价值观,而只是金钱本身以及背后那套没有人性的系统。

帝国是这样:现如今,世界政治基本上仍是各行其政,但国家的独立性正在迅速消失。没有任何国家能够行使真正独立的经济政策,任意发动战争,甚至连国家内政也无法完全独立决定。对于全球市场的阴谋,各个国家也只能逐步开放,逐渐面对全球企业和非政府组织的干扰,还得面对全球舆论的监督和国际私法的干涉。

宗教是这样:我们今天常认为宗教造成的是歧视、争端、分裂,但在金钱和帝国之外,宗教正是第三种让人类统一的力量。正因为所有的社会秩序和阶级都只是想象的产物,所以十分脆弱,所以宗教的重要性就在于让这些脆弱的架构有了超人类的合法性。正如,农业革命最初的宗教意义,就是让动植物从与人类平等的生物,变成了人类的所有物。

推动历史进一步前进的车轮,就是人类发现自己“对于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毫无所知”,促就了科学革命的的起步。作为一个文科生,在科学革命章节的笔记和感触似乎越来越少了,但仍然不明觉厉。

库克的船队:究竟是有武力保护的科学远征军,还是有几个科学家随行的武力远征军?

创业者的困惑:没有面包店—不能烤面包—赚不了钱—雇不了承包商—没有面包店。跟源在于他们认为财富的总量有限、明天只会更糟、赚大钱是罪恶。导致了双输的局面:信用有限,筹资创业难—经济增长停滞—大家认为经济不可能成长—经济停止增长。于是,对于经济停滞的预期,就确实造成了经济停滞的结果。

四、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很惭愧对于尤大师就科学革命鞭辟入里深入浅出的“科学革命”剖析,我只圈点了以上两个生动的小例子。但我真真是对该章节中有关快乐、幸福的探讨非常认同,并深以为,这些探讨完全足以作为这篇书评(这些作者书作内容的堆砌也能叫书评,叫读书笔记吧)的开放式结局。

历史不断进展,人类的能力不断增加。我们会运用能力来减轻痛苦、满足愿望,所以我们想必过得比中世纪的祖宗们来得快乐,而他们又一定比石器时代的狩猎采集者来得开心。

然而,新的倾向、行为和技能不一定会让生活过得更好。像是人类在农业革命学会了农耕畜牧,提升了人类整体形塑环境的力量,但对许多个人而言,生活反而变得更为艰苦。农民的工作比起狩猎采集者更为繁重,而且取得的食物种类更少、营养更不均衡,染上疾病与受到剥削的可能性都大增。同样,欧洲帝国开枝散叶,同时将各种概念、科技和农作物向四方传播,而且还打开了商业的新道路,大大提升了人类整体的力量;但对于数百万的非洲人、美洲原住民和澳大利亚原住民来说,这几乎完全算不上是好事。

而且,权力的出现,使人开始腐化,人类有了越多越多的能力之后,创造出来的是个冷漠的机器世界,并不符合人类实际的需求。人类的演化,是让我们的思想和身体符合狩猎采集生活。因此,无论是转型成农业还是后来再转型到工业,都是让我们堕入不自然的生活方式,让我们无法完全实现基因中固有的倾向和本能,也就不可能满足我们最深切的渴望。就算是都市中产阶级,过着舒适的生活,生活中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狩猎采集者猎到长毛象那种兴奋和纯粹的快乐。每次出现新发明,只是让我们与伊甸园又离得更远。

所以,有没有可能,虽然富裕社会里的人类荷包满满,却因为人际疏离和生活没有意义而深感痛苦?有没有可能,虽然我们的老祖宗生活条件较差,但因为与家人朋友、宗教和自然关系紧密,所以反而生活得比较满足?

抛出这一个个引人深思的哲学命题后,尤大师却又向我们科普道,其实快乐是在脑子里决定的,而大脑根本不管土屋或豪宅、猪圈或南海,只管血清素的浓度。因为对大脑来说,它完全不知道豪宅要比土屋舒适太多,它只知道现在的血清素浓度是X。所以想要拥有长期的快乐,只能靠血清素、多巴胺和催产素。

好吧,以上哲学与科学的碰撞很难让人分清孰是孰非。我决定先不去管所谓的快不快乐,而旨在读史本身。

究竟为什么要学历史?历史不像是物理学或经济学,目的不在于做出准确预测。我们之所以研究历史,不是为了要知道未来,而是要拓展视野,要了解现在的种种绝非“自然”,也并非无可避免。

尤瓦尔·赫拉利,如是说。

你可能感兴趣的:(你读到多久的历史,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