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雨步微凉

文/暮马

人间路漫漫，凡所有微余足够。

图片源自Unsplash

清早在迷迷糊糊之中瞥了一眼窗外，光线并不明朗，大概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又眯了许久，大半个早上都过去了，人才慢悠悠地从床上起了。时至中午，天气愈加昏暗，不久开始听到了稀稀疏疏的雨水，遂看了楼后的那条河面，是有点点滴滴的波纹荡开。饭后静坐一会，动静也变得大了，窗户的玻璃上能见到淅沥的水滴汇流下来。

初冬的雨看起来并不算寒冷，但几轮冷风将叶子斩落后，萧瑟之意一下子浓烈了许多。雨水打在地面的叶子上，枯黄、潮湿。但叶子本身对于这些“遭遇”没有一点知觉，它们已经凋亡，残存着躯干。它们静静地留着，你甚至不会想到它们曾经存活着。它们也没有刺眼的死状，它们只是萧条。约莫两三个小时后，外面依然是一片昏暗，雨却渐渐歇了下来，我便计划着出去走走。临出门之际，南面的窗户上倏地透进一些白光，不经意间让人添了些欢喜。

行走在依然潮湿的路上，天气却并不如我想象中凄冷。我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想着许多并不相干的事情，直到走向一座桥时，我才抬起头暂时离开了那些思绪。顺着桥面向上看去，太阳被薄云笼罩着，散发出并不强烈的光线，在这片光芒之下，大地被一种苍黄之色诡异地连成一片，阳光被层云掩盖了金黄，地上的草木褪去了碧绿，连黑色的路面也因为水光泛着土黄色。我环顾四周，只发现一种并不真实的现实。这天地间一时间变得恢弘开阔，我恍惚可以假装自己处在一种磅礴的荒凉之中。但现实隐隐中击中了我，我知道对于周遭的一切及我，这只是一种情绪的渲染，一个短暂的把戏，这鬼斧神工的光影企图来撬动我逃离的愿望。在这个光影消失之后，一切又会归于平静。

人总是会陷入一种无可奈何的困苦之中，我曾经试图抛开这些去触及真实，但是诸多的尝试却让我愈加的失望，我们从来都不可能离开塑造自己的那种环境。我们适应着一切而极少对抗。

丛林里有几声并不明显的鸟叫，我惊异这样的时节还有鸟处在这寒冷之中。冬日的林子没有一片叶子，但是远远地看看去，却并不是光秃秃的感觉，眼前的景象我更愿意描述为毛茸茸地，没了叶的枝干在灰暗的氛围下，像极了柔顺的绒毛，交错地排列在天际线上。生命总会是有许多的形态，即便是对同一环境的适应也是不尽相同地，我想到了发出那几声声响的鸟，他们的选择使他们拥有着眼前的一切，此刻他们大约才是林子真正的主人。而任何想看风景的人都成了访客，一如我对方才世界的陌生感，它存在地须臾，让我们都失去了对自我的把握。

走了小半天，天色依旧是欲暗未暗般。也该是时候回去了，我先前想着地事情依然没有什么头绪。然而我们何必时时都着急着要一份答案呢？很多时候，也许我们走过一大圈，还是要回到某个开始的地方去解惑。

只是在这点点滴滴的“出走”背后，我们或多或少地变换着角色。生活本来是没有多余的意义的。但是譬如我们看到了陌生的场景，将之称为风景一样，我们会将这些小小的不同赋予些许意义，这将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一种本能，它纾解着我们心中那些“不能达成”的困苦，如此，生命自己寻得了一条出路。于我而言，这种本能的激发蕴藏在这些细末枝节中，而我将其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不会抛却，人间路漫漫，凡所有微余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