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朝廷与宗室

一个王朝大厦将倾时,最不希望它覆亡的,恐怕除了皇帝一家,就是宗室了,因为他们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对于羸弱不堪的朝廷而言,宗室是一支可以依侍可以信任的力量。

在四面楚歌声中,祖宗基业,是一面极具号召力的旗帜。大好河山,怎能为异姓家奴窃取?

王夫之《读通鉴论》中评论,唐昭宗在大唐即将倾覆时,用宗族领兵,但因为朝廷实际掌控地方不过长安一城,结果就是一旦城破,宗族被屠戮殆尽,再也没有回旋余地。有趣的是,徐知诰伪称宗室,一呼百应,建立了南唐割据政权,说明当时的人对李家王朝的认可度依然很高。王夫之说在唐僖宗从巴蜀避难回都时,朝廷启用宗室比较恰当,但到了唐昭宗时期,各个重要藩镇朝廷已失去控制,再启用宗室为时已晚,只给了别人一网打尽李氏子孙的方便。

反观汉末,汉灵帝虽然昏聩,但任内重置州牧,以宗室刘焉、刘虞、刘表等掌管地方,与中央互为犄角,朝廷不至于速败。即使群雄逐鹿后,这些宗室多半为人所吞并,但在宗室割据实力基础上成长起来的蜀汉政权,也让汉朝国祚又延续了41年。

明末又与汉唐不同,由于中央高度集权,政治伦理成熟到僵化的地步,加之明成祖以后圈养宗室的积习。不可能出现由中央分派宗室镇守地方的情况了。必得中央覆灭后,由地方自发寻找宗室举起反抗异族的大旗,如此尚且能苦苦支持几十年。但缺少中央权威,宗室都觊觎空缺的皇位,终于出现同室操戈,令亲者痛,仇者快。

一个王朝走到尽头,种种问题积重难返。必须待大乱来重构社会秩序,涤荡一切。但王朝长时间的统治,家天下的观念很难改变,宗室的法统,是一种难以估量的政治资本。

可惜,承平日久,通常宗室在利益均沾下舒坦日子过惯了,个人能力和魅力很难比得过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实力派。像晚清的皇族,给了大权也玩不溜了,政治手腕和能力比地方督抚大员差了几何级。例外的刘备,与皇帝的关系,那得上溯300多年,织席贩与平民无异,属于追封的宗室。也实在是老刘家没有能人了。刘备这人,你不服不行。

说到底,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公司都应该有一定的风险把控能力,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留有一定的回旋余地绝对没有坏处,李唐王朝的孤注一掷就是深刻的教训。其二,不能指望着纯粹靠搭顺风车做出大事业,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因为占据某一位置而慵懒度日,放弃自我的磨砺与成长,有朝一日危机降临,真就是回天乏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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