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货殖列传7

7.汉代的经济地理

前面林林总总说了半天汉代的《发财图》，此时有必要对汉代的经济地理做一个简单的总结。大体而言，帝国的经济重心集中在关中和关东地区——这两个地区的核心分别是汉代的“二京”即长安和雒阳。长安是西周和秦的都城所在，秦统一六国后，将天下的富商和六国的贵族聚集到咸阳地区，进一步加强了关中地区的经济核心地位；而雒阳长期作为周王室所在，战国纷争时，各国多少给周王室一个面子，雒阳周边收到战争的危害较小，也成为富商云集的地方。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一个成语叫做“债台高筑”，说的就是周王朝最后一代天子周赧王为了中兴周朝，举兵伐秦，但苦于没有军费，于是向周边富商借钱（这其实应该就是最早的战争国债），但仗没打赢，周赧王发行的战争国债自然应声大跌，富商们纷纷来找周赧王讨债，周赧王无奈，只好躲在宫中一座高台之上。这个故事颇值得后人寻味。周赧王能用举债的方式筹措军费，恰恰说明了雒阳当地商品经济的活跃。

长安和雒阳的经济核心地位一直持续到东汉末年。刘秀举兵时，采用的战略还是先控制二京，然后扫平六合——这路子和秦一统天下的路子几乎一样。汉末董卓先毁了雒阳，后毁了长安，这才导致二京割据的衰落，更不要说五胡乱华时对中原经济的破坏了。等到了二京再度崛起，已经是隋唐时期了。

除了二京，燕赵、齐鲁、梁宋和三楚算是比较大的经济区，此外还有比较小但自有特色的夏地。这些经济区中形成了若干“都会”。

《货殖列传》中提到的“都会”有十三个。分别是燕赵地区的邯郸、燕，关东的雒阳，齐鲁地区的临菑，梁宋地区的陶、睢阳，三楚地区的吴、寿春、合肥、番禺，和夏地的南阳、宛，加上关中地区的京师长安，正好十三个。从《货殖列传》对都会的描述看，这些都会的共同点首先是交通发达，或是在陆路的枢纽，或是在水路的交汇；其次是物产丰富，有盐、铁之饶；最后，一些都会是过去诸侯国的王都所在，后来虽然丧失了交通和物产上的优势，但民风喜好商贾，也使当地的商品经济迅速发展起来。简单来说，天时、地利、人和塑造了帝国的经济都会。

《货殖列传》的历史意义也在于此。《史记》并无《地理志》，但和后世罗列郡县的《地理志》相比，《货殖列传》有关经济地理的叙述部分理论功底更显高深。有人或许要问，列传叙述的主体是人，为何《货殖列传》中罗列了这么多与“人”无关的地理情况？其实我们考察《货殖列传》的结构就能回答这一问题。《货殖列传》中先獭祭鱼般列举了各地的特产情况：

夫山西饶材、竹、谷、纑、旄、玉石；山东多鱼、盐、漆、丝、声色；江南出枏、梓、姜、桂、金、锡、连、丹沙、犀、玳瑁、珠玑、齿革；龙门、碣石北多马、牛、羊、旃裘、筋角；铜、铁则千里往往山出釭置。

而后则开始叙述先秦时期的富豪们。换言之，叙述物产是为了叙述人，而对帝国经济地理的描述也是符合这个原则的。接下来，司马迁就要准备叙述帝国的富豪们了。但在这之前，还有件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