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怎么熬

十多平米的房间，虽然铺着地板砖，但因为各种杂物显得也很凌乱。最前头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旁边放着许多药盒子，满是灰尘。房间上空扯着很多蓝色红色的电线，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使得原本不整的空间更加的乱。其中一根电线上悬挂着一个小灯泡，发着不亮的白光。本来不大的房间，摆了两张床，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大床上躺着嘤嘤落泪的父亲，小床上两头睡着母亲和女儿。母亲身边有一个氧气袋，管子与她的鼻孔相连。女儿蜷缩着身子，看着年迈的父亲，还有那随时都可能离去的母亲，嗷嗷大哭。

这夜才刚刚开始，他们睡不着。只能等到父亲哭累了，女儿哭累了，这夜才有可能结束。而对于母亲来说，她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疼痛时刻唤醒她，她或许在痛骂这疼痛，但或许也感谢这疼痛，起码还活着。

母亲闭不上眼，一闭眼就满是回忆，几天前，几年前，几十年前……的那些令她难忘的岁月。一闭眼，就是一张张令她留恋的面容。忍不住，流出许多泪来。不能动弹，只能任泪风干，在脸上刻出泪痕，疼。

这夜还这么长，悲伤渐渐被藏起来。他们开始讨论母亲死后应该葬在哪里。父亲坚持把母亲安放在家门前的菜园里，说是母亲生性老实，离家远了定会被小鬼欺负。而女儿觉得母亲和已经在菜园安身的姥姥生前婆媳关系恶劣，死后葬在一起不得安眠。他们争执着，忘了睁着眼睛还未睡去的母亲。

夜真的很长啊，尤其是这突然降温的冬夜。多希望这夜过去，睁开眼发现，原来是梦。

可是，当他们还清醒着的时候，这夜，该怎么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