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恩尼斯·德·玛尔与杰克·特维斯特

电影《断背山》剧照

前段时间，读完李安的自传《十年一觉电影梦》觉得甚是失落，毕竟这是一部活人传，许多表达略有些含糊，而且时至今日也显得略有些“老旧”。传记结束于《卧虎藏龙》，但事实上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关于《断背山》，关于《少年派》，想知道的有许多。虽说网上关于幕前幕后的零散采访有许多，但是总不及放到自传里，用第一人称写出来那么系统与真切。毕竟，所有采访的最终目的，是为电影造势服务。

很喜欢《断背山》这部电影，反复看过几遍，这又是被漫长岁月里的忠贞情爱迷了眼的结果。《断背山》上映10周年的日子刚过去不久，突然想到之前翻译过一小段《断背山》的小说原著，关于恩尼斯·德·玛尔与杰克·特维斯特，在原本的故事里，是这样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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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 [美] 安妮·普鲁

恩尼斯·德·玛尔在五点之前就醒了，风敲击着拖车，在铝门和窗框间发出嘶嘶的声响。挂在钉子上的衬衣在气流中轻轻颤抖着。他起床，抓了抓灰瘦的肚子和阴毛，慢腾腾地走到煤气炉前，把剩余的咖啡倒入残破的搪瓷锅里；蓝色的火焰包裹住了它。他打开了水龙头并在水槽里撒了尿，穿上了他的衬衫和牛仔裤，他的破靴子，要用脚跟在地板上蹬一下才能让脚整个进去。风顺着拖车的轮廓隆隆作响，在呼啸声中，他能听到砂砾的刮擦声。这样的天气对于要上高速公路的马拖车来说真是糟透了。早上，他必须收拾完并远远离开这儿。农场再次被出售，最后的那匹马也已经被运走，每个工人的酬劳也已在昨天付清，农场主说：“把它们交给那些实足的地产骗子吧，我要离开这里。”随后把钥匙丢给了恩尼斯。他也许不得不和已婚的女儿住在一起，直至找到下一份工作，但他正被愉悦的心情笼罩着，因为杰克·特维斯特又出现在他的梦里。

走味的咖啡煮开了，但在咖啡溢出之前他把锅拿了起来，倒在一个脏杯子里，并对着黑色的液体吹了吹，随后任那些梦慢慢侵袭。如果他稍不留神，也许这些梦将燃烧一整天，让山上那些陈旧、寒冷，广阔无边且毫无束缚的时光回暖。风敲击着拖车，就像许多沙尘正从一辆自卸车里倾倒而下，由缓渐止，随后留下片刻的宁静。他们分别在偏僻地区的贫瘠小农场里长大，杰克·特维斯特来自蒙大拿州边界的闪电平原，恩尼斯·德·玛尔则来自靠近犹他州的塞奇，两人都是从高中辍学、无前途可言的乡村男孩儿，成长于艰苦的工作与贫穷，同样举止野蛮，语言粗俗，习惯了生活的艰辛。

恩尼斯由哥哥和姐姐抚养长大，当他们的父母在“死马路”唯一的拐弯处翻车，并留给他们二十四美元和被抵押了两次的农场之后。恩尼斯在十四岁时申请了特殊许可证，能够从农场开一小时车到学校去。那辆车非常旧，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刮雨器和糟糕的轮胎；当变速器坏了，恩尼斯也没有钱去修。他本打算上到高中二年级，因为他觉得“二年级”这个词带着些不同凡响，但坏掉的卡车打破了计划，并把他径直推入了农场的工作。

当他在1963年遇到杰克·特维斯特时，恩尼斯已经很和阿尔玛·比尔斯订婚。杰克和恩尼斯都想为将来攒点钱；对恩尼斯来说，这意味着他的烟罐子里能够多两张五美元的钞票。那年春天，他们都急于寻找一份工作，两人都在农牧场就业处做了登记，根据合同，他们分别作为同一家绵羊牧场的牧羊人和营地守卫来到森格纳的北部。被森林牧场覆盖的夏季山脉由断背山上的林务局管理。这将是杰克·特维斯特在山上度过的第二个夏季，而恩尼斯则是第一次。那时，两人皆未满二十岁。

他们在让人透不过气的拖车办公室里的一张桌子前握了握手，那张桌子上零乱地堆放着书写潦草的合同，以及一个被烟蒂塞得满满的胶质烟灰缸。软百叶窗歪斜地挂着，照射进来的白光成了一个三角形，工头手部造成的阴影在三角形里移动。长着一头烟灰色中分卷发的乔·安奎尔，正在对他们做交代。

“林务局有指定的分配营地。营地离我们放羊的地方可能有几英里远。夜晚羊群无人看管，常被肉食动物掠夺，造成损失。我想要的是，营地守卫像林务局规定的那样在主营地看守，但是牧羊人”——他用手指着杰克——“需要在羊群里安安静静地搭一个小帐篷，不能让人看到，那将是用来睡觉的。早饭和晚饭可以在营地吃，但晚上一定要和羊群睡在一起，另外百分之百需要遵守的是，不能生火，不能留下痕迹。为了防止被在附近巡逻的林务局的人发现，每天早上都必须把帐篷卷起来。带上狗，睡在那儿。去年夏天该死的损失了将近四分之一的羊。我可不希望再重现这种事。你，”他转向恩尼斯，后者顶着头粗糙的头发，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和缺了纽扣的衬衫，“每周五中午十二点，牵着你的骡子和下周的需求清单，到桥那儿去。有人会开着小卡车给你们提供补给。”他没有问恩尼斯是否有手表，直接从架子高处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挂着细绳的廉价圆形钟，上好发条，定好时间，丢给了恩尼斯，就好像他不值得自己伸手递一下。“明天早上我会开车带你们上去。”恩尼斯与杰克，两人无处可去。

他们找了间酒吧喝了整个下午的啤酒，杰克把去年山上那场杀死了四十二头羊的雷雨告诉了恩尼斯，那些羊的尸体膨胀腐烂发出恶臭，需要大量的威士忌才能阻挡。他曾猎到一只鹰，说着他转过头展示那装饰在帽子上的尾羽。乍看之下，杰克因他的卷发和轻笑显得足够漂亮，但对于一个小个子男人而言，他的腰上有些赘肉并且笑时会露出龅牙，虽未严重到能让他直接从罐子里吃爆米花，但也足够惹眼。他迷恋于牛仔竞技并在他的腰上系了一个小小的捕牛扣，但他的靴子已经破得没法修补，他疯狂地想离开闪电平原，去别的任何地方。

恩尼斯，窄脸高鼻梁，衣衫不整并且有些驼背，短小的上身和又长又弯的腿协调着，所拥有的肌肉和柔韧度非常适合骑马和打架。他的反应异乎寻常的敏捷，视力极佳且除了哈姆雷特的马鞍目录外不读任何东西。

（备注：水平有限，误译处请见谅。本文原创，转载请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