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utter 上的内存泄漏监控

一、前言

Flutter 所使用的 Dart 语言具有垃圾回收机制，有垃圾回收就避免不了会内存泄漏。在 Android 平台上有个内存泄漏检测工具 LeakCanary^[1]， 它可以方便地在 debug 环境下检测当前页面是否泄漏。本文将会带你实现一个 Flutter 可用的 LeakCanary，并讲述怎么用该工具检测出了 1.9.1 Framework 上的两个泄漏。

二、Dart 中的弱引用

在具有垃圾回收的语言中，弱引用是检测对象是否泄漏的一个好方式。我们只需弱引用观测对象，等待下次 Full GC， 如果 GC 之后对象为 null，说明被回收了， 如果不为 null 就可能是泄漏了。

Dart 语言中也有着弱引用，它叫 Expando ， 看下它的 API：

class Expando {
  external T operator [](Object object "");
  external void operator []=(Object object, T value);
}

你可能会好奇上述代码弱引用体现在哪里呢？其实是在 expando[key]=value 这个赋值语句上。Expando 会以弱引用的方式持有 key，这里就是弱引用的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 Expando 弱引用持有的是 key， 但是本身又没有提供 getKey() 这样的 API， 我们就无从下手去得知 key 这个对象是否被回收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来看下 Expando 的具体实现， 具体的代码在 expando_path.dart^[2]：

@path
class Expando {
  // ...
  T operator [](Objet object "") {
    var mask = _size - 1;
    var idx = object._identityHashCode & mask;
    // sdk 是把 key 放到了一个 _data 数组内，这个 wp 是个 _WeakProperty
    var wp = _data[idx];

    // ... 省略部分代码
    return wp.value;
    // ... 省略部分代码
  }
}

注意: 此 patch 代码不适用于 Web 平台

我们可以发现这个 key 对象是放到了 _data 数组内， 用了一个 _WeakProperty 来包裹，那么这个 _WeakProperty 就是关键类了， 看下它实现，代码在 weak_property.dart^[3]：

@pragma("vm:entry-point")
class _WeakProperty {

  get key => _getKey();
  // ... 省略部分代码
  _getKey() native "WeakProperty_getKey";
  // ... 省略部分代码
}

这个类有我们想要的 key，可以用于判断对象是否还在。

怎么获取这种私有属性和变量呢？Flutter 中的 Dart 是不支持反射的（为了优化打包体积，关闭了反射）， 有没有其他办法来获取到这种私有属性呢？

答案肯定是 “有”，为了解决上述问题， 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个 Dart 自带的服务——Dart VM Service。

三、Dart vm_service

Dart VM Service^[4] （后面简称 vm_service） 是 Dart 虚拟机内部提供的一套 Web 服务，数据传输协议是 JSON-RPC 2.0。不过我们并不需要要自己去实现数据请求解析， 官方已经写好了一个可用的 Dart SDK 给我们用：`vm_service`^[5]。

ObjRef, Obj 和 id 的作用

先介绍 vm_service 中的核心内容：ObjRef、Obj、id

vm_service 返回的数据主要分为两大类，ObjRef（引用类型） 和 Obj（对象实例类型）。其中 Obj 完整的包含了 ObjRef 的数据， 并在其基础上增加了额外信息 （ObjRef 只包含了一些基本信息，例如：id，name 等）。

基本所有的 API 返回的数据都是 ObjRef， 当 ObjRef 里面的信息满足不了你的时候， 再调用 getObject(,,,)来获取 Obj。

关于 id： Obj 和 ObjRef 都含有 id， 这个 id 是对象实例在 vm_service 里面的一个标识符，vm_service 几乎所有的 API 都需要通过 id 来操作， 比如：getInstance(isolateId, classId, ...)、getIsolate(isolateId)、getObject(isolateId, objectId, ...)。

如何使用 vm_service 服务

vm_service 在启动的时候会在本地开启一个 WebSocket 服务， 服务 URI 可以在对应的平台中获得：

• Android 在 FlutterJNI.getObservatoryUri() 中；

• iOS 在 FlutterEngine.observatoryUrl 中。

有了 URI 之后我们就可以使用 vm_service 的服务了， 官方有一个帮我们写好的 SDK: vm_service^[6] ， 直接使用内部的 vmServiceConnectUri 就可以获得一个可用的 VmService 对象。

vmServiceConnectUri 的参数需要是一个 ws:// 协议的 URI，默认获取的是 http 协议，需要借助 convertToWebSocketUrl方法转化下

四、泄漏检测实现

有了 vm_service 之后，我们就可以用它来弥补 Expando 的不足了。按照之前的分析，我们要获 Expando 的私有字段 _data， 这里可以使用 getObject(isolateId, objectId)^[7] API， 它的返回值是 Instance^[8]， 内部的 fields 字段保存了当前对象的所有属性。这样我们就可以遍历属性获取到 _data，来达到反射的效果。

现在的问题是 API 参数中的 isoateId 和 objectId 是什么呢？根据我前面介绍的 id 相关内容，它是对象在 vm_serive 中的标识符。也就是我们只有通过 vm_service 才可以获取到这两个参数。

IsolateId 的获取

Isolate（隔离区）是 Dart 里面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基本上一个 isolate 相当于一个线程， 但是和我们平常接触的线程不同的是：不同 isolate 之间的内存不共享。

因为有了上述特性，我们在查找对象的时候也要带上 isolateId。通过 vm_service 的 getVM() API 可以获取到虚拟机对象数据， 再通过 isolates 字段可以获取到当前虚拟机所有的 isolate。

那么怎么筛选出我们想要的 isolate 呢？这里简单起见只筛选主 isolate， 这部分的筛选可以查看 dev_tools^[9]的源码: service_manager.dart#\_initSelectedIsolate^[10] 函数。

ObjectId 的获取

我们要获取的 objectId 就是 expando 在 vm_service 中的 id， 这里可以把问题扩展下：

如何获取指定对象在 vm_service 中的 id？

这个问题比较麻烦，vm_service 中没有实例对象和 id 转换的 API， 有个 getInstance(isolateId, classId, limit) 的 API， 可以获取某个 classId 的所有子类实例， 先不说如何获取到想要的 classId， 此 API 的性能和 limit 都让人担忧。

没有好办法了吗？其实我们可以 借助 Library 的 顶级函数（直接写在当前文件，不在类中，例如 main 函数）来实现该功能。

简单说明下 Library 是什么东西，Dart 中的分包管理是根据 Library 来的，同一个 Library 内的类名不能重复，一般情况下一个 .dart 文件就是一个 Library，当然也有例外，比如：part of 和 export。

vm_service 有个 invoke(isolateId, targetId, selector, argumentIds)^[11] API， 可以用来执行某个常规函数 （getter、setter、构造函数、私有函数属于非常规函数）， 其中如果 targetId 是 Library 的 id，那么 invoke执行的就是 Library 的顶级函数。

有了 invoke Library 顶级函数的路径， 就可以用它实现对象转 id 了，代码如下：

int _key = 0;
/// 顶级函数，必须常规方法，生成 key 用
String generateNewKey() {
  return "${++_key}";
}

Map _objCache = Map();
/// 顶级函数，根据 key 返回指定对象
dynamic keyToObj(String key) {
  return _objCache[key];
}

/// 对象转 id
String obj2Id(VMService service, dynamic obj) async {

  // 找到 isolateId。这里的方法就是前面讲的 isolateId 获取方法
  String isolateId = findMainIsolateId();
  // 找到当前 Library。这里可以遍历 isolate 的 libraries 字段
  // 根据 uri 筛选出当前 Library 即可，具体不展开了
  String libraryId = findLibraryId();

  // 用 vm service 执行 generateNewKey 函数
  InstanceRef keyRef = await service.invoke(
    isolateId,
    libraryId,
    "generateNewKey",
    // 无参数，所以是空数组
    []
  );
  // 获取 keyRef 的 String 值
  // 这是唯一一个能把 ObjRef 类型转为数值的 api
  String key = keyRef.valueAsString;

  _objCache[key] = obj;
  try {
    // 调用 keyToObj 顶级函数，传入 key，获取 obj
    InstanceRef valueRef = await service.invoke(
      isolateId,
      libraryId,
      "keyToObj",
      // 这里注意，vm_service 需要的是 id，不是值
      [keyRef.id]
    )
    // 这里的 id 就是 obj 对应的 id
    return valueRef.id;
  } finally {
    _objCache.remove(key);
  }
  return null;
}

对象泄漏判断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获取到 expando 实例在vm_service 中的 id 了，接下来就简单了。

先通过 vm_service 获取到 Instance， 遍历里面的 fields 属性，找到 _data 字段 （注意 _data 是 ObjRef 类型）， 用同样的办法把 _data 字段转成 Instance 类型 （_data 是个数组，Obj 里面有数组的 child 信息）。

遍历 _data 字段，如果都是 null， 表明我们观测的 key 对象已经被释放了。如果 item 不为 null， 再次把 item 转为 Instance 对象， 取它的 propertyKey（因为 item 是 _WeakProperty 类型，Instance 里面特地为 _WeakProperty 开了这个字段）。

强制 GC

文章开头说到，如果要判断对象是否泄漏， 需要在 Full GC 之后判断弱引用是否还在。有没有办法手动触发 GC 呢？

答案是有的，vm_service 虽然没有强制 GC 的 API， 但是 Dev Tools 的内存图标右上角有个 GC 的按钮， 我们仿照着它来操作就行！Dev Tools 是调用了 vm_service 的getAllocationProfile(isolateId, gc: true)^[12] API 来实现手动 GC 的。

至于这个 API 触发的是不是 FULL GC， 并没有说明，我测试触发的都是 FULL GC， 如果要确定在 FULL GC 之后检测泄漏， 可以监听 gc 事件流，vm_service 提供了该功能。

至此为止，我们已经可以实现泄漏的监控， 而且可以获取到泄漏目标在 vm_serive 中的 id 了， 下面就开始获取分析泄漏路径。

五、获取泄漏路径

关于泄漏路径的获取，vm_service 提供了一个 API 叫 getRetainingPath(isolateId, objectId, limit)^[13]。直接使用此 API 就可以获取到泄漏对象到 GC Roots 的引用链信息， 是不是感觉很简单？不过光这样可不行， 因为它有以下几个坑点：

Expando 持有问题

如果在执行 getRetainingPath 的时候， 泄漏对象被 expando 持有的话会产生以下两个问题

• 因为该 API 返回的引用链只有一条， 返回的引用链会经过 expando，导致无法获取真正的泄漏节点信息；

• 在 ARM 设备上会出现 native crash， 具体错误出现在 utf8 字符解码上。

此问题很好解决，注意下在前面泄漏检测完之后， 释放掉 expando 就行。

id 过期问题

Instance 类型的 id 和 Class、Library、Isolate这种 id 不一样，是会过期的。vm_service 中对于此类临时 id 的缓存容量默认大小是 8192， 是一个循环队列。

因为此问题的存在，我们在检测到泄漏的时候， 不能只保存泄漏对象的 id，需要保存原对象， 而且不能强引用持有对象。所以这里我们还是需要使用 expando来保存我们检测到的泄漏对象， 等到需要分析泄漏路径的时候， 再把对象专为 id。

六、1.9.1 Framework 上的内存泄漏

完成了泄漏检测和路径获取之后， 得到了一个简陋的 leakcanary 工具。当我在 1.9.1 版本的 Framework 下测试此工具的时候发现，我观测一个页面它就泄漏一个页面！！！

通过 dev_tools dump 出来的对象来看，的确泄漏了！

也就是 1.9.1 Framework 里面存在着泄漏， 而且此泄漏会泄漏整个页面。

接下来开始排查泄漏原因，这里就碰到一个问题：泄漏路径太长：getRetainingPath 返回的链路长度有 300+， 排查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问题根源。

结论：直接根据 vm_service 返回的数据是很难分析问题来源的， 需要对泄漏路径的信息二次处理下。

如何缩短引用链

首先看下泄漏路径为什么会这么长， 通过观测返回的链路后发现， 绝大部分的节点都是 Flutter UI 组件节点 （例如：widget、element、state、renderObject）。

也就是说引用链经过了 Flutter 的 widget tree， 熟悉 Flutter 的开发者应该都知道， Flutter 的 widget tree 的层次是非常深的。既然引用链长的原因是因为包含了 widget tree， 而且 widget tree 基本都是成块出现的， 那我们只要把引用链中的节点根据类型来分类、聚合， 就可以大幅缩短泄漏路径了。

分类

根据 Flutter 的组件类型，将节点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 element：对应 Element 节点；

• widget：对应 Widget 节点；

• renderObject：对应 RenderObject节点；

• state：对应 State 节点；

• collection：对应集合类型节点，例如：List、Map、Set；

• other：对应其他节点。

聚合

节点的分类做好了之后，就可以把相同类型的节点聚合一下。这里提下我的聚合方式：

把 collection 类型的节点看成了连接节点， 相邻的相同节点合并到一个集合内， 如果两个相同类型的集合中间是通过 collection 节点相连的， 就继续把这两个集合合并成一个集合，递归进行。

通过 分类-聚合 的处理后，原先 300+ 的链路长度，可以缩短为 100+。

继续排查 1.9.1 Framework 的泄漏问题， 路径虽然缩短了，可以找到问题大致出现在 FocusManager 节点上！但是具体问题还是难以定位，主要有以下两点：

• 引用链节点缺少代码位置：因为 RetainingObject 数据中只有 parentField、parentIndex 和 parentKey 三个字段来表示当前对象引用下一个对象的信息，通过该信息找代码位置效率低下；

• 无法知道当前 Flutter 组件节点的信息：比如 Text 的文本信息，element 所在的 widget 是啥，state 的生命周期状态，当前组件属于哪个页面，等等。

介于上述两个痛点，还需要对泄漏节点的信息做扩展处理：

• 代码位置：节点的引用代码位置其实只需要解析 parentField 就行，通过 vm_serive 解析 class，取内部的 field，找到对应的 script 等信息。此方法可以获取到源码；

• 组件节点信息：Flutter 的 UI 组件都是继承自 Diagnosticable，也就是只要是 Diagnosticable 类型的节点都可获取到非常详细的信息（dev_tools 调试时候，组件树信息就是通过 Diagnosticable.debugFillProperties 方法获取的）。除了这个还需要扩展当前组件所在 route 的信息，这个很重要，判断组件所在页面用。

排查 1.9.1 Framework 泄漏根源

通过上述的种种优化后，我得到了下面这个工具， 在两个 _InkResponseState 节点中发现了问题：

泄漏路径中有两个 _InkResponseState 节点所属的 route 信息不同， 表明这两个节点在两个不同的页面中。顶部 _InkResponseState 的描述信息显示 lifecycle not mounted， 说明组件已经销毁了，但是还是被 FocusManager 引用着！问题出现在这，来看下这部分代码

代码中可以明显的看到 addListener 时候 对 StatefulWidget 的生命周期理解错误。didChangeDependencies 是会多次调用的，dispose 只会调用一次， 所以这里就会出现 listener 移除不干净的情况。

修复了上述泄漏之后，发现还有一处泄漏。排查后发现泄漏源在 TransitionRoute 中：

当打开一个新页面的时候， 该页面的 Route（也就是代码中的 nextRoute） 会被前一个页面的 animation 所持有， 如果页面跳转都是 TransitionRoute， 那么所有的 Route 都会泄漏！

好消息是以上泄漏都在 1.12 版本之后修复了。

修复完上述两个泄漏之后， 再次测试，Route 和 Widget 都可以回收了， 至此 1.9.1 Framework 排查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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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戚耿鑫

现就职于快手应用研发平台组 Flutter 团队，负责 APM 方向开发研究。从 2018 年开始接触 Flutter，在 Flutter 混合栈、工程化落地、UI 组件等方面有大量经验。

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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