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皆可违

文/竹影飘摇


愿望皆可违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2018年9月17日 星期一 晴

秋来了,老家开始收玉米。

现在农村春种秋收都是机械化,两三个小时的功夫,几亩地的玉米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从田野的玉米秸上直接堆在了院子里。再心急一点的农户,根本就不让玉米棒子进家门,运到地头直接脱粒装袋,换成人民币进钱包了。

一年的收成到手,已不仅仅是颗粒归仓,也可以直接变现。

可收成是收成,收成不等于丰收,种地有成本,种子、化肥、农药、机耕费……都是要投入真金白银的,当卖玉米换来的钱不抵这些投入,那就亏了,一年下来搭工费力还赔钱,今年妹妹家就是这情形。

农民靠天吃饭,老天的事儿谁能做得了主呢?他从不承诺一年里会风调雨顺,但庄稼不得年年种,不能荒废了土地,这是祖宗的规矩。再说老天也不是总也没有好脸色,还是风和日丽的时候多,种地总的来说尚有些辛苦钱可赚,祖祖辈辈与土地为伴,心里踏实。

要我理解,老天偶尔耍耍脾气、使使性子,弄个旱灾涝灾的,是在告诉人们,天遂人愿或者天不遂人愿都是正常的事,天下没有不可违的愿望。虽是今年收成不好,白忙了,但对妹妹一家的生活影响不是很大。少了那几万块钱,除了要有一段时间消费时得稍微迟疑一下,衣食温饱却也毫发无损。

愿望,都能实现也就不叫愿望了。

小时候家里困难,每到秋天快卖粮食了,父母都说:“要是今年的玉米卖个好价钱,过年时就给你们每人买一双棉鞋,咱也不穿家做的了。”于是我们就盼啊,盼啊,盼望着乡里收公粮的日子快些来到。几个人提到这个话题就叽叽喳喳地议论一翻,我说要黑色的,二妹说她要系带儿的,三妹说她要红色最好是按扣的……

终于等到了卖公粮的日子,父亲早早起来,来不及吃饭就赶着装粮的马车去几十里外的粮库排队,粮库一般只收半天粮。晚上回来,我们都乖乖地不出声,听父亲和母亲讲,今年的粮食检得很严,水份去得多,有关系的能给提提等级,一斤多卖几分钱,没关系的,价格压得都很低。父母叹息着,家里在粮库没有熟人,随便吧,第二天父亲仍要起早去排队。

我们买棉鞋的愿望自然破灭,破灭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再没人提起这事儿。

母亲开始找出碎布打袼禙,裁鞋帮儿,纳鞋底儿,粘鞋面儿。白天家里家外有干不完的农活儿,晚上母亲坐在煤油灯下低头忙着做鞋。年来了,我们的新鞋也做好了,每人一双,每双鞋的颜色都不一样,母亲用小块棉布剪成虎头、小鸟的形状,一针一线缝在鞋脸儿上,煞是好看。

鞋子穿在脚上全身都暖暖烘烘,我们欢天喜地地过年,村前村后地追着高跷队,走东家串西家。

所有的日子都由一个又一个的愿望串联起来。这愿望小到一粥一饭、一屋一瓦,大到事业有成、齐家平天下,总归是一种活下去的盼头,一种对自己、对未来的想象。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记起我们毕业时写纪念册,用得最多的话是“祝别后的日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如今想来,多么珍贵的祝福啊!因为它实在难以实现。也许就是因为现实一次次破灭了许多人大大小小的梦想,大家的生活才多姿多彩,呈现出许多的不可预见。

愿望实现了当然是好事,愿望没有实现,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有时只是换一条路而已,每一条路上的风景都不同。

与妹妹谈起家里的收成,早知道的结果,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天无绝人之路,这世界从来都是这里关上一扇门,那里打开一扇窗,愿望皆可违,出路也处处可寻。

你可能感兴趣的:(愿望皆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