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全国第二届大字书法艺术展”收稿之时,我望着微信上如山似海的各位书家的作品照片,惊诧于令全国书家竟折腰的大字展竟有如此魔力。沉思之余,痴迷于书写的我,对“大字书法艺术展”举办地——江苏镇江典藏的传世石刻大字始祖《瘗鹤銘》,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行胜于言。我首先买了好几种版本的字帖,一睹真容之余,我又四处搜集资料,了解大字始祖《瘗鹤铭》的前世今生。瘗,埋葬之意。《瘗鹤铭》是古人为葬鹤而撰写的一篇铭文,原刻于江苏镇江焦山西麓栈道摩崖之上,临江绝壁,被尊奉为“大字之祖”,在此之前,古人书写的都是小字,写在竹简之上,而此铭开创了大字之书的先河。《瘗鹤銘》为摩崖石刻,存90余字,其书法意态雍容,格调高雅,堪称逸品,是中国书法史上具有坐标意义的传世名迹,与《石门铭》并称为南北二铭。从内容上看,整篇文章文风飘逸,而字体浑厚古朴,楷书中带有隶书的古拙和行书的意趣,字形大小不一,如一个个姿态各异、自由舒张的精灵。
《瘗鹤铭》的魔力不仅表现在书体上,也表现在它扑朔迷离的身世上,该铭只书字号,干支,不书姓名,朝代,加之没有完整的记录文章传世,所以自宋以来学者对于撰书者,制作年代 ,文章内容,书法风格等方面的论说颇多。其魔力还在于《瘗鹤铭》残石之解,它原位于江边摩崖石刻,经过年代久远,风雨侵蚀,雷鸣电击,坠而复修,修而复坠,残石的多舛的命运为其蒙上了神秘的面纱,犹如未完的红楼引后人一再探究。
吾学书尚浅,喜爱它古拙圆润的用笔,沧桑面容下的风华,可引我深思的是,为什么这位六朝书家要为仙鹤写下这篇铭文?而且刻于江边摩崖,并将鹤“裹以玄黄之巾”,葬于“左取曹国,右割荆门,后荡洪流,前固重局”之宝地?种种谜团,令我极想深究古人心灵深处的种种情结,它们究竟是何物郁结而成的啊?
鹤,又被称为仙鹤。能称为仙,与其仙姿,仙音,仙骨,仙寿,密不可分,同时给人们带来了的仙风道骨之感。
仙姿。鹤有优美的身姿,洁白的羽毛,让人想到这美丽的生灵,不是凡间物。明代官服将一品文官绣仙鹤,更凸显了它的高贵身份。相传周灵王太子晋,生性好道,乘白鹤升天而去,远近可见。白居易云:子晋庙前山月明,人闻往往夜吹笙。鸾吟凤唱听天拍,多似霓裳散序声。正是对其仙姿的具体描绘。
仙音。《诗经 小雅 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大意是说,鹤在深泽长声鸣叫,鸣声嘹亮传至九霄。后用来比喻贤士隐名。《瘗鹤铭》中语云:“鸣语化解,仙鹤去莘”。足见仙音曾抚慰陪伴主人的至深之情。
仙骨。南宋诗人林和靖隐居杭州西湖孤山,一生布衣,终日与梅花,仙鹤为伴,称“梅妻鹤子”,称为中国文化史上的美谈。想隐逸之所,与鹤厮守,是文人的风骨。
仙寿。鹤是吉祥长寿的象征,被用在古建筑上,与龟相伴,意为龟鹤延年。在绘画作品中,与松同现,合称松鹤延年。,松阴鹤影陪着贾宝玉这位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在怡红院里发呆,他留下了“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的诗情。
正是鹤的仙姿,仙音,仙骨,仙寿,激发了历史长河的诸多仙感之作,且取几颗明珠与君共赏。
首推1923年于河南新郑李家楼出土的青铜宝器莲鹤方壶,做为国之重器载入史册。尤其是顶端盛开的莲瓣之中展翅欲飞的仙鹤,一花一鸟,清新隽永,形神俱佳,栩栩如生。凝结了古人智慧的结晶和对仙鹤的深深喜爱之情。
在文学作品中,仙鹤丰满了人物的塑造,启发了《红楼梦》的作者。在第四十九回中,曹雪芹把最华贵的鹤麾给了林妹妹。“黛玉换上了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纱面白狐狸的鹤麾,束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鹤是仙,黛玉更是世外仙,气度唯鹤才可媲美。
在绘画作品中,画家沈周与其好友吴宽亦非常爱鹤,吴宽还在东庄养鹤,沈周绘《鹤洞》就是对其养鹤处的描绘。画面上山峦耸起,坡陀起伏,山下一洞,柴门篱笆,小溪潺流,曲折的路径上一只仙鹤正向洞中走去,意境清丽幽雅。被画家收在其《东庄图册》供后人欣赏临摹。
在书法作品中,这篇《瘗鹤铭》更是绝佳的写照。前多有赘述,此处自不多言。鹤以其绝代的风华,古往今来被人们反复咏颂:“羽毛似雪无瑕点,顾影秋池舞白云”、“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凝白雪消”、“夕阳滩上立徘徊,红廖风前雪翅开”……
抚今忆昔,逸兴俱飞。我恨,恨自己孤陋寡闻,与此仙品竟然相隔如此之久;我爱,爱自己三生有幸,在年龄精力尚好的时节得窥仙品真容。焚香净手、铺纸蘸墨,我捧着一颗虔诚的心,将眼前的神品鹤文细细端详……以美好为引,邀仙品相伴,此生,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