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大龙哥哥好帅啊！”
坐在茶几左侧的大坐垫上方的潘晓颖兴奋地抬起双手，把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向上一举。
平板电脑上转播的，正是无人机镜头拍摄下来的极战王全国大赛十六强选手的画面。画面缓缓地从左到右播放。当站在杨明剑右手边的江攀龙进入画面的正中央时，她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小脑袋几乎要钻进平板电脑的屏幕里。
“姐！我看不清楚啦！”
趴在大坐垫另外一侧的潘晓晨一下子爬起来，抬起两只小手，想要去拿姐姐手里的平板电脑。
半倚靠在沙发上的潘秀芸抬起自己手中的茶杯，缓缓地啜饮一口清茶，脸上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坐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的江立峰也慢慢地点头，啜饮自己杯中的咖啡。
“好啦！小颖！别把电脑举得那么高！弟弟看不见啦！”
刚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潘志忠一步一停地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慢慢地弯下腰，把平板电脑夹起来，摆放到茶几的边缘位置。
“你们俩，都离屏幕远一点。不要靠得太近。”江立峰不紧不慢地说。
两个孩子立刻露出乖巧的表情，转过身，在大坐垫上坐正。屏幕上刚好转播到钟卓越分批宣读十六强选手名单，并让选手们依次落座的画面。当江攀龙和文恒嘉先后在3号桌落座时，两个孩子跟着画面里的许多观众和工作人员们一同手舞足蹈，并一同欢呼起来。
“姐，要不，让他们俩先进屋，到床上面去看吧？屋里的网络信号不差吧？”
潘志忠转过身，看向面露微笑的潘秀芸。他仍然用手捂着自己受过伤的那条腿。
两个孩子钻进卧室之后，潘志忠才重新坐回到长沙发另外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他用一只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下一大口茶，另一只手仍然捂住自己手上的腿。
“志忠，”潘秀芸转过头，露出担忧的表情，“你真的……这么快就要去吗？不需要再休养一下？”
“我没问题的，姐。这一次的活，比上一次要轻，没有那么重。待遇也不差。而且，我现在已经基本康复，干活没什么问题。”
潘志忠连喝两大口茶水，把杯中的茶水喝干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有些旧的手机，回复刚收到的消息，随即把手机平放到茶几的边缘。
“姐，你现在……没有问题吧？不会再复发吧？”
“我没事的，”潘秀芸笑着说，“美芳已经把她那边的事解决掉，正式回来。我现在只要按时吃药，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潘志忠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续点头。
“志忠，你前几天是不是还去过大龙的店一趟？”
江立峰放下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坐正身体。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是啊，姐夫，”潘志忠说，“我是在大龙去上海之前去的。我主要是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带小颖和小晨去他那边玩玩。两个小家伙都总是吵着要去呢。”
“大龙在去上海之前的几天里很忙，”潘秀芸说，“每天都不回家，晚上总是睡在店里。他说，这几天要接待的客人挺多，还要准备参加比赛的事。”
“这是一件好事啊。”
江立峰露出温和的笑容，倚靠到沙发的靠背上。他的眉头慢慢地完全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完全舒缓下来。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能够真正地把游戏店开起来。他这么快就能闯过最艰难的时期，我和老卢都没想到。”
“是啊，姐夫，”潘志忠也露出欣慰的表情，“我也感觉，大龙的店已经真正地走上正轨。”
“现在的孩子们啊，和我们这一代人，真是太不一样了。”潘秀芸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
两个孩子的欢呼声再次从卧室中传出来。无论是姐姐，还是弟弟，都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三个大人同时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卧室，微笑起来。
“喂，小曹！你今天打算吃什么饭啊？”
胡侃从电脑桌前方的真皮沙发上站起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外卖APP的订餐页面。他先端起自己左手边的饮料杯，喝下一大口果汁，再转过头，看向坐在一大排单人沙发最前方的曹骏。
“我要辣子鸡丁饭！越辣越好！给我点个‘变态辣’的吧！”
曹骏转过头，一手挥舞自己手中只剩下柠檬片的空杯子，一只手抓住自己座位前方的长桌边缘，紧盯住自己面前的电视。电视上正在直播十六强选手们的入场式。胡侃刚刚打开的直播间，是极战王官网上给出的直播链接中的第一条链接，也是两条全方位的直播通道之一。每当有一组选手入场时，镜头都会先转播入场画面，再迅速地切换到与入场选手们密切关系的观众们的画面。当江攀龙和文恒嘉一同入场时，画面中的镜头刚好在清河玩家们和上海本地玩家群体之间无缝衔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也没有间断。
“我要梅菜扣肉饭！”
“我要咖喱牛肉饭！”
“我要鸡腿饭！再多加一个卤蛋！”
何朗、蓝进泽和另外几名中学生玩家也先后转过头，向胡侃抬起手，一一报出自己点的午饭。已经坐到同龄玩家们中间的裴大才也和其他的半大小子们一样，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尽管他的表情仍然显得有一点僵硬，还有一点局促。
“你们几个今天好像都挺舍得花钱啊？”
胡侃一边调侃，一边往自己的手机上输入点餐信息，一边环视围坐在自己面前的半大小子们。坐在另外几张桌位上的青年客人们也先后转过头，看向这些稚气未脱的中学生们，露出笑容。
“哎呀！我们这不是为龙皇哥和Blake感到高兴嘛！龙皇哥都说啦，等他们回来之后，他会请我们所有人吃饭的！”
曹骏把自己的手机从短裤口袋里抽出来，把江攀龙在QQ群里发送的消息展示给胡侃看。他、何朗和蓝进泽的昵称都挂在这条消息的末尾，每个昵称前方还都挂着一个“@”符号。
“去！那是因为，他不想让你们几个去逼Blake请客！”
坐在靠近墙边的桌位上的燕海浪忍不住站起来，向曹骏摆手，并把自己面前的空玻璃杯摆放在桌边的托盘上，示意胡侃再给他添一杯冰咖啡。
“浪子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啊？你想点什么饭呢？”胡侃顺手端起托盘，并把脑袋转向燕海浪。
“我无所谓。和你吃一样的就行。”
燕海浪转过头，透过完全打开的通道，看向正在吧台后方忙碌的吴国坤，以及站立在吧台前方的外卖员。十几个相同款式的纸杯和塑料杯已经在吧台上方排列成整齐的两排。同样摆放在吧台上方的小电风扇也在全速转动，吹拂吴国坤涨得发红、布满汗珠的旁边。即便完全打开黑玻璃门，位于隔层下方的空调也很难把冷气准确地传递到吧台后方。
“吼——”
“吱嘎——”
当外卖员刚刚把自己要运送的饮料全部装进外卖箱，并准备下楼时，龙啸声和店门的摩擦声先后响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谁呀？”
刚刚用白毛巾擦干自己脖子和脸上的汗的吴国坤抬起粗壮的脖子，向前一看。看清楚来人的身影之后，他忍不住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坐在吧台前方的方桌两侧的四名顾客也先后转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走在前方的，是三个初中生模样的年轻玩家。三个半大小子都穿着色彩鲜亮的短袖衬衫和短裤，肩膀上背着宽大的双肩书包。走在最前方的男孩长着一张圆脸，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第二个高个子男孩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最后面的瘦小男孩则戴着一顶帽子，鼻梁上也夹着一副无框眼镜。如果不是因为脸型的区别，三张被宽大眼镜遮挡住的脸几乎让人有些难以分清。
走在三个半大小子身后的，则是同样衣着简洁的青年男女。
刘长林抬起手，向第一个注意到自己的吴国坤招手，随即抬起另外一只手，扶住仍然显得脸色发白的穆胜男。
从黑玻璃门后方探出脑袋的曹骏和蓝进泽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不仅听江攀龙和胡侃说过刘长林的事，也知道穆胜男的那些事，更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炽？”吴国坤掀起吧台边缘挡板，从吧台后方走出来，直接走向脸上挂着尴尬微笑的刘长林，“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刘长林僵硬地转动自己的脖子，看向把目光转向他和穆胜男的顾客们。他一眼便发现，除胡侃和吴国坤之外，目前坐在店里的人，几乎没有人能算得上是他的“老朋友”，甚至连和他关系比较熟的人都没有。他不得不露出迎接客人时的笑脸，向所有人解释。
“我……我今天休班，来看看大家，也顺便……看看龙皇他们的比赛……”
放下手中卡牌的几位客人似乎没有仔细去听刘长林的解释，只是看向穿着一身长衣长裤的穆胜男。在这个吹不到空调都会随时大汗淋漓的天气里，她的打扮必然会引来对她不熟悉的人的异样目光。
“哦，”刘长林立刻转过身，向刚刚从黑玻璃门走出来胡侃和燕海浪说，“胜男……她已经出院，身体已经恢复很多。她只是……还需要休养。”
穆胜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向在座的玩家们点头。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一只手还紧紧地抓住自己身边的铁栏杆。
“好吧！请进吧！想喝什么，就和我或者胖子说吧！”
胡侃及时地走到刘长林和穆胜男面前。看到外卖员已经从楼梯口离开，他便立刻向两位客人招手，以缓解开始变得尴尬的气氛。
刘长林和穆胜男先后向燕海浪问好，随即在距离电视屏幕较远的方位找好自己的位置。等二人落座之后，胡侃和吴国坤便转向正在仔细打量电子显示屏上的菜单的初中生玩家们。
“你们几个是来打牌的吗？还是想来玩其他桌游，或者喝饮料？”吴国坤直截了当地问。
三个初中生看向吴国坤庞大的身躯，似乎被他身上释放出的压迫力吓到，分别往后退。
“你……你们哪一位是龙皇老板？”
率先发问的，是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孩。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四位玩家先后对视一眼，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他们以为，目前在清河市内的正版极战王玩家中，应该已经没有几个不认识江攀龙的人。
“哦，我们都不是，”唯一没有感到尴尬的胡侃率先反应过来，先指向自己，再指向吴国坤，“我是Charles，他是食神。龙皇老板在上海参加全国大赛呢。我们两个是帮他看店的。”
“哦哦，”圆脸男孩露出乖巧的表情，连续点头，“两位大佬，你们好。我们之前是在超神老板那里玩的。”
吴国坤、曹骏、蓝进泽同时露出无比尴尬的表情，就像是嘴里突然飞进一只苍蝇。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四名玩家也愣在原地。
“他的店突然关门，我们才来这里的。”站在三个人中间的高个子男孩说。
站在最后的瘦小男孩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几张散装的极战王卡牌。这几张卡牌，都是做工粗糙、印刷模糊还套着劣质卡套的盗版卡牌。
玩家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曹骏和蓝进泽甚至露出鄙夷的表情。
“呃……先请进吧……店里的大部分玩家正在看全国大赛淘汰赛的转播……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一起看……”
胡侃再次奋力打破尴尬的局面，示意三位初中生玩家先找地方坐下。
曹骏和蓝进泽先后转过头，对视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无法想象，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这几个只知道玩盗版卡的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店主已经因涉嫌犯罪而被抓起来。
“别看啦！看那破玩意儿干啥？”
刚刚把玻璃杯中的冰水喝光的鲁大东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指向悬挂在会议室墙上的电视。电视里转播的，是钟卓越宣读极战王全国大赛十六强选手名单的画面。
手里握着电视遥控器的年轻男人似乎完全不把鲁大东的话当回事，用两根手指把遥控器旋转一圈，还翘起二郎腿，向鲁大东摆出一副“我为啥要听你的”的架势。另外几个年轻男人也先后露出异样的表情。
“怎么啦，大耗子？你不是也玩极战王的吗？”一个留着平头、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年轻男人问。
“滚！老子早就不再玩那破玩意儿啦！谁再跟老子提那东西，老子跟谁翻脸！”
鲁大东张开大巴掌，连续拍会议桌的桌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好啦，好啦！咱们不谈这个！大家再看一看合同吧！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坐在会议桌主座上的黄发男人抬起双手，向会议桌周围的所有人做出招手的动作。悬挂在他衣服上的各种金属饰物不停地左右晃动，一边晃动，一边反光。
围坐在会议桌周围的年轻男人们重新低下头，开始翻看自己面前的合同书。密密麻麻的几张纸装订在一起，令他们感到头晕。
“这玩意儿……真的能行？”鲁大东皱起眉头。
“哎呀，大耗子，我不是都和你说过好几遍了吗？盲盒是现在最火的网红产品之一，未来的利润空间非常大的！你们几个只要跟我一起做，就没问题！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再读一读合同，或者再看一看店里的售货机和交易记录嘛！有上官大少爷给我担保，还能有问题？”
黄发男人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说来的奇怪，他的表情和话似乎包含一股令一般人难以抗拒的影响力。
送走包括鲁大东在内的一桌人之后，黄发男人再次爬上旋转楼梯。他先抬起头，望向被装点得更加雅致的走廊，再依次看向各个房间中的客人们，随即向房门紧闭的办公室走去。他先轻轻地敲门，再自顾自地拉开房门，钻进去。
“怎么样？”坐在办公桌后方的上官清朗抬头问。
“轻松搞定！”
黄毛男人一屁股坐在办公桌斜前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满一杯热茶，喝下一口。
“你可真能钓傻子。”上官清朗冷笑一声。
“我不钓他们，他们也得被别人钓！迟早都要上钩，不钓白不钓嘛！”黄毛男人摊开双手。
上官清朗连翻两个白眼，随即把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放大。他的电脑上显示出来的，同样是极战王全国大赛会场的画面。
202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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