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苞谷

秋收

图文| 王學藝

秋凉,我道秋收了,友言回老家掰苞谷吧。

也许凡事经历过才入心。据说如今的掰苞谷人靠了边,机械直接粒芯分离,秸秆现场粉碎还田,传统手工劳作无了影踪。常言失去的才倍感珍贵,机器虽提高了生产效率,但那人欢马叫的劳动场景和丰收的乐趣却让人难以忘怀。

吃罢清早饭,拉上早已扎好荆笆的架子车,男男女女挎着荆篮笆斗,冲着秋日丰收的大地雄赳赳、气昂昂一路奔去。

田间地头,一人一垄,大家瞬间消失在一岁一枯荣的苞谷地,偌大的秋野不见人影,只闻到处是“嘁哩喀嚓”的掰苞谷声。

偶尔,还有嘹亮的呼喊声回荡原野上空。

少倾,荆篮装满的人就蹿出地头,苞谷“哗啦啦”倒进荆笆车,二话不说扭头就又消失在茫茫苞谷地里。田间小路拉着满车苞谷的人们大汗淋漓,大步流星往家赶,还有驴马牛骡“呼哧哧”穿梭。

进得院门,转身拉掉车后的荆笆,身子再往前一转,双手把架子车杆躬力一举,车身即刻打挺起立,苞谷“骨碌碌”散落满地。

待夕阳西下,家家户户院子里苞谷早已堆积如山。

土墙、茅草、歪歪扭扭的小烟囱冒着或浓或淡的炊烟,风箱催生锅底燃烧的苞谷杆,火焰映红了烧锅人的脸。红薯块在冒泡的水里蠢蠢欲动,篦子上的花生、芋头、山药和锅里沿一圈的苞谷面贴饼焦黄酥软,飘着醉人的醇香。厨房柴火味儿混合着苞谷香,溢出庭院,远散村落。

晚饭后月亮已是当头高挂,皎洁的月光尽洒堆满庭院的苞谷。不用点灯,一家人趁着朦胧夜色撕苞谷皮。听着收音机里字正腔圆的新闻联播、天气预报。还有单田芳沙哑嗓音里传出的铿锵有力评书。直剥到裸露籽粒棒子一大堆,电台“呲啦啦”停播,才猛然想起该睡觉了。

这个工序罢休了,下个工序才开始。白天光线好把撕开皮的苞谷编在一起,要交互编很长,编好多在一起。挖水桶大的坑,找根长木棍,下部分埋地,填栽牢固,中间拿短棍子横绑,编好的包谷就一圈圈上架了,这么做是为了让苞谷籽粒干得快。同时,也是为防止老鼠糟蹋。

编好的苞谷像塔状整得满院子都是,再加上堂屋、厨屋墙面这儿有颗钉子挂几穗,那儿有个棍子搭几串,放眼院子,那叫一个黄澄澄。那才叫舒爽得劲儿,那才叫秋收,那才叫秋的喜悦。

少量的苞谷皮不小心是会撕掉光,这样的就得直接脱粒。闲暇,拿锥子或平口螺丝刀,隔三五排穿掉一串,再用脱光粒的苞谷芯子蹭,有了间隙其它苞谷粒会很容易蹭掉。阳光明媚的天气用席子摊在太阳底下,晒上一两天苞谷籽粒就会干透。

这个工序罢休了,下下个工序还没开始。院子里的苞谷经过秋高气爽的风干,待入冬就可以拿下来脱粒了。那时,冬天东邻西舍乡亲们有串门的习惯,进门就能看到主人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脱粒的身影。你二话不说拉个小凳子,一手拿穿好的包谷,一手拿脱光的芯子,边聊天边干活就是了。黑嗒嗒,黄嗒嗒。东家长,西家短。海阔天空,满嘴跑火车。乡情夜话信马由缰,那才叫一个酣畅淋漓,不亦乐乎呢。

小农化生产方式的确没有机械化高效,但人工生产的细节体验是乐趣无穷的。任何事物都是把双刃剑,过犹不及。就像今天的掰苞谷,人在家里坐,苞谷就可以成嘴边的美味佳肴。后生代以后不知什么是苞谷一点儿不稀奇,好早就有城里人麦苗韭菜分不清。

相较玉米和苞谷这两个称谓,我更喜欢苞谷,苞谷名符其实,玉米有些雅有点儿装。苞谷杆,苞谷穗,苞谷胡子,苞谷的称谓实在亲切。

哎哎!对了,说到苞谷胡子,掰苞谷时候小孩子会拿苞谷杆当枪玩儿。还随手揪出包谷头的深红色毛缨,故意咧起大嘴,夹在下颚形成的褶皱里。哼哼哈哈步履蹒跚装耄耋开心。据说,这玩意儿烘干研面喝还能治什么不治之症。

苞谷皮编的坐垫实用漂亮,方的、圆的、厚的、薄的,再加入五颜六色的叶片,那千奇百怪的造型,看起来匠心独运,巧夺天工。

收苞谷之劳作似层林尽染的秋,让人道不完望不尽,恋恋不舍又回味无穷。

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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