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北境艰路·提要
“这位公子，看你印堂发黑，恐怕最近有血光之灾！”
“好了，公子先行出发，本姑娘随后就到，如果在破晓时还没见到本姑娘的身影……君先行去不必等咱了。”
“难道你的师父未曾教过你么，对阵时谁先亮剑，谁先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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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随即吹灭了案上的蜡烛，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外面还没人，公子速速出发！”
“真跳呀！”
“少啰嗦。”她猛然掀起窗户，推了犹豫不决的林公子一把。
“哇呀！”林仲璃翻了个身，摔在地上，也顾不得痛楚，拎起身边的包囊，朝马厩跑去。二楼的唐沐沐注意到街上已经出现了异动，贝齿扣唇，拿了青玉剑也随后跃出窗户，不过落地的姿势要比林仲璃的优雅多了。
“他们要逃！拦住他们！”夜深了，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数名蒙面黑衣武士借着街上的火盆照明，包围了旅店。
“从后面走！”
林仲璃骑在马上，在唐沐沐的指引下来到旅店后门。“他们去后门了！”黑衣蒙面人也不曾预料那二人行动如此迅速，一时间安排好的计划被打破了。
有武士放了烟花信号，随即得到了相应。
“公子快走！”唐沐沐翻身上马，坐在他背后，指明了方向：“那边是东！从东面出发，快！”
马匹很快突破了人员稀少的包围防线，就在林公子以为她也随自己一起逃亡的时候，唐沐沐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飞身跳下了马。
“唐沐沐！你！”
“公子快走，莫回头！”林公子咬牙点头，催马急速朝城门奔去。
唐沐沐仗剑立在路中，大有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面对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她没有丝毫怯意。
“这是何苦呢……”白忙活一场的黑衣人将她团团包围，为首的几人中，第一个赫然是能美公子，尽管依旧是白日潇洒的装束，但脸上的笑容不再。
“咱们不是说好的么，共同截杀无良商人的，是能美许下的好处不及那商人提出的条件优渥么。”
“哼，开口好处闭口好处，能美能公子就以为这全北境没有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那又怎样？唐姑娘快让开道路，这个事情还有转机。”
“那得问本姑娘的剑答不答应了！”
她掀开斗篷，四周顿起大风，尘土飞扬，气场十足，手上的青玉剑反射着幽暗的光芒。
“既然这样……”能美朝两侧的手下招手。“捉住她，要活的！”
“你们是在开玩笑么……难道都灵神教的执法众都这样没用？”唐沐沐轻轻地放回青玉剑，脸上不屑的神色简直要上天，她的身边横七竖八躺着数名黑衣武士。
能美公子面露恼色，不禁朝身边神秘人怒道：“隐，这就是大人说的一流精锐？在一个姑娘手上过不了三招？”
他身边那位隐藏在黑色斗篷下中的人用无奈的沙哑嗓音回答：“能美大人，这些执法众就是这样的水平，足矣对付二流高手，但遇到一流高手，还得您出手。”
“哼，就算是为了报答左路王的知遇之恩好了！”能美扫了眼草包一样的手下，亲自出面。
“唐姑娘怎么把剑收回来了？”
“对于乌合之众，自然用不得宝剑。”
“大言不惭，快亮出你的宝剑，本王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剑法！”说罢，能美摆开架势，宝剑出鞘。
“难道你的师父未曾教过你么，对阵时谁先亮剑，谁先毙命！”
反观唐沐沐，依旧从腰间取了青玉剑，悠然自在地站在原地，不曾挪动一分。
“任谁都会讲大话呢！”
能美不敢小瞧前面的女子。
“接招！”能美速速挥剑，连贯的剑技化作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天际，直冲一动不动的唐沐沐。“有意思呐！”见状，她露出一份异样的目光，随即在接下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华而不实！看来能美公子仅仅学到了些徒有虚表的皮毛呀。”面对来势汹汹的剑技，她仅仅是脚下生风地挪动了半步，就与那闪电擦身而过。
“什么！”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能美俊俏的面庞，她竟然速度更快！
“不可能！”他再度回身攻击，结果自然是再一次地落空。
“原来……是不成器的师兄啊。”在接下来的几次错身中，唐沐沐瞅准了时机，交错的瞬间
在他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立刻瓦解了能美凌厉的攻势。
他像受惊的小兔一样跳出好远。在外人看来，两人无数的交锋凶险无比，但似乎还是能美占了上风。
“你说什么？”他死死盯着唐姑娘，用眼神询问。
“竟然投奔了都灵神教，真是可悲。”她用眼神回答了他的疑问。
“该死！”能美大喝一声，继续交锋。
“胡说！吾乃堂堂北境亲卫军二等武员，从未投奔都灵神教。”两人之间的招数越发凶险，招招致命，外面的武士无不为自己的头目喝彩。但其中的技巧也只有两人明白。
仅在错身时的对话未免太没有效率，能美送出一个眼神，唐沐沐心领神会，猛然借力飞跃，跳出了包围圈。
“往哪里逃！”他随即追了出去。
二人先后冲进一条幽深的漆黑小巷子，消失了踪影，不一会从小巷深处传来了兵器交接的声音……
其实二人并非再短兵交接，而是躲在一个屋檐下，暗中密语起来。
“师父她身体还好么？”
“嗯，不能再好呐。”
“一别多年，没有机会去拜访，真是不孝。”
“哼，让师父知道你这不孝弟子竟然投敌，她一定会狠狠教训你的！”
“诶……别说了，师妹有所不知。”能美自嘲一笑。
“我的真实身份是都美能将军，为了打入都灵神教内部，才化名能美。这次也是博取内部上层人的信任，才出手对付林公子与你，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书，抖开来递给唐沐沐。后者拿到手扫了几眼，不禁嗤笑：“前一段时间，我们联合破了几个神教布下的局，那些家伙别的不会，这记仇倒无师自通。”
能美也苦笑。“这几日多有冒犯，请师妹和林公子恕罪……”
“呸！若非有这层师徒关系，本姑娘又识破了你们的意图，否则那笨蛋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呢。”
“……是师兄的错，差点伤了师妹的意中人啊……”能美公子一副死心模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脖子发凉，连忙收回了刚才的话：“师兄知错啦！”
“哼。”唐沐沐哼了一声，收回青玉剑，伸出纤手：“拿来！”
“拿来什么？”
“补偿款，十片金叶子！”
“哇，这简直比打劫还……我给！我给！”面对杀气十足的目光，他乖乖地掏出钱袋，粗略数过后便全部交给唐姑娘。后者掂了掂才满意收下：“这还差不多……什么人在那里！”
她的感官异常敏锐，知道自己与能美所说的话全到了那人耳中，若非最后那家伙脚下踩的瓦片响了一声，自己还真的没注意到。唐沐沐一边暗自恼怒自己的警觉性不足，一边与能美飞身前去拦截那家伙。
“是左路王的人！上面派下来的催眠师……师妹你不用去追了，交给我来处理！”
说罢，能美侧身钻进另外一个小巷，唐沐沐见四下无人，咬了咬牙转身回旅店去取马匹。
抛开她不谈，林仲璃出了城便开始玩命地策马狂奔。
“唐沐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本公子还有很多话还未与你说呢。”他十分后悔自己之前所想的的那些，唐姑娘从未想过要撕毁契约，可嫉妒心却驱使着自己，扭曲了事实。
“一定要活着回来！”
眼眶已然模糊，他用袖口擦无碍人的泪水，身下马儿的速度不减。月光下，一匹奔跑的骏马载着青年在平原上疾驰……
在感觉过了一年般漫长的时光后，林仲璃终于见到了唐沐沐口中的粗壮榕树。那真的是一棵无比巨大的古树，在黑暗的夜色中离得好几里之外便能看到。那树干粗壮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棵古树都粗壮，如果想要环抱树干，二十个人都有些困难，参天的树冠简直要遮天蔽日。在树杈的地方，垂下来无数的树须，深深扎根地下，仿佛是老人胡须般茂密，揭示了它的上古年龄。
林公子在树边停下马来，奔驰许久的马匹剧烈地喘着粗气，通红的双眼就差要把他一口吞下。林仲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被追杀的紧张心情让他几乎窒息，直到安全后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
身后是漆黑一片的旷原，并没有追兵的身影。
“得救了……”他瘫坐在树下，扭开水囊，拼命地往自己喉咙里灌了好大几口。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不过逃命要紧，形象什么的也就不重要了。
他眼下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却挂念着唐沐沐的情况，她是不是击败了那些歹人，然后正在奔向这里的路上，在破晓的时候与自己汇合。
“还有一会……”夏日夜晚的小风虽然不冷，但也让林公子不禁觉得浑身打颤。
靠在树下，盯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多么希望看到那娇小的身影朝自己扑来，哪怕是再骂自己一次笨蛋也好。
他这一等，便是一个通宵。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树上的鸟儿们也已经苏醒，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新的一天来临了，可她却没像约定的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枣红马凑到主人面前，仿佛在用眼神询问自己的那小白马伙伴去了哪里。林公子瞪着通红的双目，并不能给出答案。
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公子还没离去，真是笨蛋呐。”耳边忽然听见熟悉的嘲讽声，林公子心中一颤，连忙起身迎接……身子一动，他猛然间睁开双眼，发现原来是一场梦，自己依旧靠在树干，来时的路依旧空空荡荡。
“你打破约定了啊……”难以言表的痛意从心底泛起，口中也慢慢泛出了苦涩。
他不愿意去猜测唐姑娘没有出现在面前的原因。
“公子还没离去，真是笨蛋呐。”耳边又响起了她的声音。那搞怪一般的言语既轻灵而又带着捉弄人的意味。这一次似乎不是做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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