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孔雀凤凰楼——（三）鬼公子

        我喜欢喝酒，喜欢女人，更喜欢品美酒，评美人。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太白楼喝酒。

        “京城什么都多，官多，民多，巨商大贾多，江湖豪客多，只可惜酒太少，好酒更少。太白楼窖藏的百年老酒都快被这些庸人喝光了，所以我只有每天来喝才不会觉得可惜。什么时候老孙头把酒卖光了，我就换个地方去喝。只不过山西杏花村汾酒，绍兴的花雕，贵州的茅台，只要是百年成酿，都被本公子喝光了，将来却不知道哪里去喝酒。说到女人，就更可惜了。京城什么都好，平步青云好，一夜暴富好，花天酒地好，燕舞笙歌好，只可惜姑娘不够好。也许是繁华气重，所以少一份清纯；富贵态多，所以就缺了一点气质。京城的美女，论美貌则觉傲气逼人，不如三吴佳丽的娇美可爱；论才艺则觉矫揉造作，不如秦淮名妓的慧质灵心。 ”

        “公子爷品评美酒佳人，真可谓一语中的，一字千金，我们佩服得很。”

        “其实你们可知道品美酒、赏佳人的大忌是什么？”

        “这个我们却没听说过，还是聆听公子高论了。"

        “大忌在于二者的冲犯。有那么一些俗人，往往左手擎玉杯，右手揽佳人，自以为潇洒。实不知美酒与美女最忌相遇。酒有酒香，香分三种：开坛启封，香味四溢，谓之头香；酿泉入口，酒醇而香游，深入肺腑，沁人心脾，谓之游香；罢饮三日，香味犹存，回味无穷，谓之回香。此三香者，被庸脂俗粉的气味一冲，香味荡然无存，自然不知酒的好处。所以品美酒最忌有女人在场。而赏美人，须知美女乃天下钟灵奇秀之物，只有仔细赏玩才知好处。如何能饮酒赏姬，雾里看花，空知朦胧之美，不见其婀娜之态。而且美人的美处，岂可只是目遇，而要嗅闻、体处、神会，缺其一者，不知真美人也。”

        “公子高论，公子高论。”

        我喜欢喝酒，更喜欢被人众星捧月的奉承。

        不过今天却有比喝酒更有意思的事情。因为喝酒时看到一个人，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从我进来时他就坐在窗边的那个位子上，只是吃菜，而且吃得很仔细，很慢，除此之外再没动过。周围的一切他似乎都不关心，它似乎在等人。但他又似乎什么都关心的，刚才他在听我说话的时候，已经观者过店里的每一个人。连每个伙计他都打量过了。包括他们的身形动作举止神情。他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他选择的位子很有技巧。看似一个平常的小桌，却可以保证从那里看到大堂的每一个角落而不被遮挡视线。窗子并不显眼，但可以看见门口和邻近两条街的情况，如果有状况，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我想我看他太久了，反倒引起了他的注意。现在他正在看我，我想我还是邀他过来的好。“对面那位朋友，如果无事，不如来喝杯酒如何？”

　　那人刚想答话，却突然有了状况。从大堂的各个角落一下冲出八个人来，各执兵器，不由分说就往那人身上招呼，七个人都是生面孔，在京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第八个人，倒是我看走了眼，竟是太白楼的掌柜老孙头。 　　 

        不过，我一向最不喜欢看杀人，所以遇上这种煞风景的事只好乖乖的避开。但这次却没避开，不是我不想，而是因为他杀人杀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下楼，那七个人就已倒下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件兵器——自己的兵器，而且都是致命的伤口。老孙头已经无心恋战，正在一步步后退，想逃命，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他抽出了腰间的金鞭。我本想求那人饶他一命，至少我不会没有酒喝，但话还没说出口，老孙头就死了，死在自己的鞭下，一鞭索喉。 

        我没有求成情，只好坐下，端起酒杯，但酒杯里已有了一点红，是老孙头的血，所以只好可惜了。 

        那人杀完人，并未说话，依然慢慢地向楼梯口走出去，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朋友留步。”我向那人道。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这世上没有朋友的人是很难在江湖上立足的。就算你不需要朋友，也应该找一个可以帮你离开京城的人。”

　　“我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你杀了人。”

　　“杀人？呵呵，这根本不算杀人，只有主顾出钱，杀完可以上名单的人，才配被杀。他们只是寻死罢了。”

　　“‘百兵之利，不及飞云一技’，果然名不虚传，你就是那个杀人从来不带兵器的人？”

　　“你知道得太多，不怕我杀你？”

　　“不怕，因为你杀人靠的是别人的兵器，但我不使兵器，所以你根本无法杀我。”

　　“要试试吗？”

　　“不必试，因为你已经死了。”话音未落，我的双手已经使出百花谷的绝招制住了他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