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有日你独自放学回家。我在监控里见你进了门,连书包都没有放下,就跑到了我的房间,在我的书桌前在弄着什么,过好一会儿才从我的房间出来。
下班回家,我在打开台灯的瞬间,发现书桌上摆满了香樟树的紫色果子,还有深山含笑的一些花瓣,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场景让我突然想起电影《龙猫》里的片段:清晨,姐姐小月去上学了,研究考古学的爸爸埋头工作,4岁的妹妹小梅独自在院子里玩耍,采了不知名的小花,悄悄地一朵朵摆在爸爸的桌子边上。
你三年级就开始放学自己回家了,大约两站地的路程,不远也不近。在我看来,这段脏乱拥挤的街道上,除了满满的车与人,什么也没有。可是我却经常从你的衣兜里翻出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那都是你在放学的路上,从一些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带回来的。
你总是能发现被我有意无意忽略的,这世间的那些小小的美好。每天独自放学的这一段时光,在我看来充满了“凶险”,可你竟然让它闪着淡淡的微光,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自主成长的快乐吧!
也许是因为有了放学自己回家的经历,让你比起身边的同龄人,确实略显独立。或者也还因为我没有刻意地保护你,以及你在课外参加了很多的活动——无论是羽毛球俱乐部、桥牌俱乐部还是鸿乐团,你都是实实在在地学本领,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与人交往,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善良和冷漠,甚至残酷?
你最喜欢打桥牌。虽然你的桥牌之路充满坎坷,但是它确实给予你最多的成长,不仅仅关乎牌技,还有对浮世繁杂和人间冷暖的认知。可让我特别欣慰的是,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境遇,你从来没有过抱怨,依然只是那个简单热爱桥牌,将输赢成败都抛于脑后,活得豁达通透的小孩。所谓初心,大抵如此吧。
你的这种简单的坚持,和你淡泊的性子有关,也和你遇到的老师有关。前几天,你的桥牌姜老师还特别问了我你的近况,对你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让我默默地感动了很久。至于你现在的桥牌许老师,又赶巧是个特别踏实认真,不慕虚荣的人,每次看他带你们上桥牌课,帮你们做牌例分析,都觉得这世界让人好安心。
你还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每次你去俱乐部打球,总要问问我今天都有谁去,如果听到了与你相熟的名字,你都会高兴地手舞足蹈。大概在你眼中,去俱乐部打球只是为了能与相识的朋友快乐地相处吧。当然,你与一众教练,陶教练、施教练、叶教练、刘教练、黄教练相处多年,也都如同你的亲人一样照顾着你,这才是你的归属感所在。他们陪你了这么久的时光,你会永远记得他们吧?
你是知感恩的。就像你自己说的,你遇到的老师都是你的幸运。你的三位主科老师,方老师是非分明,刘老师经验丰富,王老师细致严谨,这不但确保你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也让你的课外轻松了很多,至今也没有补过文化课。而且除了语文,你的其他课程学习我也完全没有参与。如果没有老师们的认真负责,这是不能想象的。不用太多的时间花在课内,才有了培养课外兴趣的可能。
说到课外的音乐学习,现在是你花时间最多的项目,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让你走音乐道路。让你与音乐之间保持着最大的关联,一方面是因为妈妈觉得音乐才是真正的与世界对话的语言,是你人生最长久最真诚的伴侣;另一方面,毕竟能听就能唱就能弹的本领,不是谁都有的。无论如何,天赋都不可荒废。
你的打击乐王老师就不用说了,他是真正的名师,虽然你学得不甚认真,但总算是踏上了正轨。你的钢琴李老师,是在你最迷茫的时候,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他的身上带着尘世少有的恬淡和真诚,那是真正属于音乐的纯粹。至于你刚刚加入不久的鸿乐团,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孙老师和朱老师他们会将你真正带入音乐的世界。拥有这么多专业的好老师的真诚帮助,加上你自己的音乐天分,你怎么可以容许自己不好好珍惜呢?
特别是从今天开始,懵懂无知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十字头的少年时代已经开启,你要勇敢地挺起男子汉的胸膛,去面对一个更博大更精彩的世界了。
没错,在这十字头的第一年,你要面临人生的转折,也是一个挑战。这是爸爸妈妈在征求了你的想法,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亲友师长的意见之后,做出的一个审慎的决定。我们都相信你有能力去面对这个挑战,相信你会因此而获得更多的成长,也会更加深刻地认识这个世界,去探索自己身上的无限可能。
在妈妈和你今天一样大的时候,那是1989年。那年有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叫做《十六岁的花季》,它讲述的是上海几个高中生的生活,前天听偶然听高芸阿姨说它的主要取景地就是上海中学。当时的妈妈还生活在一个黑龙江边陲农场,通过一个黑白电视机,无比的艳羡地看着这些数千里之外的同龄人的爱恨情仇。
当时的妈妈根本就没有想到,再过十年,自己也会来到电视里的那个城市,更不会知道,将来我的孩子的人生之路会从这里开启。而我猜想,在1991年同样守着黑白电视机看着《东京爱情故事》的爸爸,也不会想到差不多30年后,他也会独自站在东京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吧?
妈妈想说的是,人生就是这样,不管你愿意与否,每一个明天都充满未知,只要你敢于张开双臂去拥抱这个世界,生命会用超出想象的精彩来回馈你的付出和努力。
所以,关于你的下一个十年,只要你够勇敢,勇敢地迎接每一个挑战,那将是为你的人生打下坚实基础,也最值得你回忆的十年。你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你能掌握更多的本领,你将体会到更多的感情,并完成从一个少年到一个青年的蜕变。
如果让妈妈说,从十岁到二十岁的妈妈虽然乏善可陈,可依然是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十年。这其中发生过的故事,出现过的人,如同电影般,一次一次地在梦境之中回放。那些属于少年的情怀和往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地刻在了灵魂的深处。
我想于你也是毫不例外的。我常常与你说,姥姥生前总是跟年轻时的妈妈说,要趁着还没成家立业,有时间有精力多学点本领,不要等将来再后悔当初。我那时和你现在一样,是半点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的。可现在回头想想,年少的时光多么宝贵,年少的情怀多么值得珍惜。你在年少时都不曾立下过志向,都不曾许下的诺言,都不曾追求的梦想,将是于你的一生再不会拥有的。
可是妈妈也知道,如果人人都懂得借鉴别人的失败经验,那人生就太容易了。凡事太容易了,也就没有意思了。每个人没有选择地来到世上走一遭,如果不把这酸甜苦辣都尝遍,也对不住这个花花世界。
即使如此,对于你已经迎来的十字年头,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无所畏惧,对于一个少年人,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可怕的东西,除了你自己的一颗怯懦的心;希望你能懂得珍惜别人的好,特别是同龄人对你的好,要知道这些不带功利不染纤尘的善意,是最值得珍藏的情谊;希望你永葆爱心,就像现在一样,永远爱这世间的万物生灵,只有充满爱的地方才是灵魂的栖息地。
说到这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你和同学之间的友谊的,那些和同学之间发生的故事你都不会忘记吧。你应该记得在独自回家的路上,曾经跟着很多同学回家一起去做功课,吃好吃的晚饭。除去官方指定的小周家和小孟家,你自己还会跟着小陈、小林和小张回家。那次因为未经妈妈允许去了小陈家吃饭,加上回来表现不好,还差点被爸爸揍了屁股。坐了两次同桌的小施对你的好都会记得吧,小陈两次写了你的作文我都替你保存着呢,和小朱一起的那首小提琴钢琴协奏曲《天空之城》有空还是要多弹弹吧。还有昨天的雨夜,小倪同学打着伞,跑到我们家来给你送生日礼物。他虽然写错了你的英文名字,但是他最后的那句“We are good friends forver”还是深深地种在了你的心里吧。
最后的最后,希望你永远保有不爱张扬、不慕繁华的性子,永远真诚地面对这个世界,也真诚地面对自己。
愿你的下一个十年脚踏实地又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