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新华字典里的解释:1.像胆汁或黄莲的滋味;2.感觉难受的;3.为某事所苦;4.有耐心地、尽力地;5.使受苦。
可见,苦是五官所感知的,不好的一种状态。
没尝过它的人谈其色变、避而远之,唯恐沾上大为难受;经历过它的人细细咀嚼、慢慢品味,仿佛人生之享受!
其实苦点真的没什么,一辈子泡在蜜罐里,腻!
一生不经历点挫折悲哀,不遇到点磨难忧伤,总感觉少了些谈资、缺了些故事、差了些沧桑。
(一)
大杨是我的一个朋友,开了好几家个性旅店,每天的工作就是泡一壶茶,看日出日落,人来人往。
大杨的生意很好,旅店每天都是住得满满的,相比起当地逐渐冷淡的旅游业,他属于逆势增长,稳步向前。朋友们挺好奇的,都想知道原因。
一次酒过三巡,大杨点起一支烟,他说记得他第一次离开家,是为了上学,寄宿在一个亲戚家里,那种陌生感和孤独感无时无刻不在袭扰着他的内心,每天的傍晚,夕阳西下,天空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人总是特别容易想家,于是他习惯了一个人跑到操场上,仰望着天空,因为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轻易的掉下来。
每天的清晨,他总是起得很早,飞快的洗漱整理好自己,坐在沙发上再眯上几分钟,因为亲戚家里有四口人,却只有一个厕所,如果大家都同时起来,就赶不及上学了。
放学后他也总是第一个到家,煮上饭,开始写作业,等亲戚下班回家时,饭已经好了,热了菜就可以吃了,晚上亲戚的小孩要写作业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不用占着桌子。
每天洗完澡,他总是习惯洗完自己的衣服才睡觉,亲戚说了很多次,帮他洗就行了,但是他依然坚持自己做。洗手盆很高,他不得不搬来一张小板凳,站在上面才够得着。
那一年,大杨十岁,读小学四年级,他的妈妈在乡下教书,他的爸爸在半年前离开了他们……
大杨说完猛吸了一口烟,他说他从小苦过,太了解苦的滋味了,寄人篱下的那段日子,他学会了心里装着他人,也渐渐习惯了为别人着想。
他说大家都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生意这么好,无非就是多为顾客考虑,每一个细节都为了顾客,真情实意的为顾客着想,他们会用金钱和信任作为回馈的。
人生总要苦一阵子,所以当你苦到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时候,试着抬起头,看看远方,人生注定是一个人的旅程,你只有擦干泪水,坚定的走下去,总会走过黑暗,等到黎明。
(二)
小七是一个外卖配送员,二十几岁的年纪,因为我经常点他们家的外卖,几乎都是他送,渐渐便熟悉了起来。
小七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阳光,很干净的一个男孩,很爱笑,而且笑容里没有任何杂质。如果不是一次大暴雨天他给我送餐,也许我们也只是点头之交,不会有机会聊天。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不想出去,所以照例点了他家的套餐,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他按响了我家的门铃,他穿了雨衣,但是头发全湿了,嘴唇有些发紫,一个劲的抱歉说迟到了,不好意思。
看着他一身湿漉漉的样子,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特意留他下来拿毛巾让他擦擦,边和他聊了起来。
他说他家在农村,小时候父母在外面打工挣钱,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两老一小,快乐不少。说着他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很干净。
他说小时候他每天都陪着奶奶去放牛,吃过午饭就出去,两个人,七头牛,漫山遍野的跟着牛走,不论天晴,还是下雨。有时候牛不听话,分开走,他就也和奶奶分开走,看着牛,不让牛吃庄稼。奶奶看他小不放心,就告诉他紧紧跟着牛,别跟丢了,牛认识路。于是他就记住了奶奶的话,紧紧跟着牛,牛儿上山,他也上山,牛儿钻木丛,他也钻木丛。到了牛儿重新集合的时候,奶奶往往会看到一个满头荆棘,脸上手上到处是血揦子的“野孩子”。
他说那时候晚上点油灯,微黄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的全是蚊子,他小,皮嫩,就都围着他咬,满头满脸的红包包,爷爷拿着扇子不停的赶蚊子,奶奶急着给他擦药,他就坐在那里笑,他说他那时候觉得,有爷爷奶奶这么宠着,真的很快乐!
他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吃清蒸芙蓉蛋,一个星期可以吃一次,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放在嘴里让它慢慢化掉,那种感觉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其余的时间里,他们都吃青菜,自己种的,健康又营养。
我听他说着,不自禁的问了一句,觉得苦吗?他有点不解的看着我,说他读书的时候,大家一起聊天,说起各自的童年,他认为他的童年是最幸福最快乐的!
他还说起最近他涨了工资,爸妈打工挣的钱也比以前多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老家镇上买房了。说的一脸自豪,说完给了我很温暖的一个微笑。
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虽然买了房,买了车,但是我没有小七快乐。我用我世俗的眼光去衡量他的人生,我用我势利的标准去定义他的苦乐,我所拥有的也许经过他的努力他也可以拥有,但是他所拥有的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拥有了。
物质的匮乏不会导致人生的苦难,精神的缺失才是一切悲哀的源头。对于一个始终在自己奋斗路上坚定前行着的人、一个品尝过各种艰辛汗水坦然微笑的人来说,苦就是乐,咸就是甜!
(三)
大伟跟我是发小,一直在一起上学,高考的时候我报了文学,去了北方,这哥们报了军校,穿起了军装。他是我们最佩服的人,毕竟牢笼般的大学生活,是我们不敢想象的。
大伟穿上了制服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和大家一起聚了,假期不是护校就是当兵体验,要不就是红色教育,毕业了更加忙,这规定那规定的,电话都打得少了。
前些天为了朋友的婚礼,他回不来让我帮他包红包,于是通了电话,聊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
我跟他高三的时候,班里70多号人,大夏天的只有四个电风扇,热得不停的冒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得一边擦一边做题,偶尔有蚊子飞来咬一口我们都舍不得赶它,提神。十点五十下晚自习我们一般回寝室躲在被子里打手电再看半个小时书,又闷得一头汗珠。
我跟他说高三的日子是我难以忘怀的苦日子,大伟听了不停的在那头笑。他说高三的日子是他最后的好日子。
他说他当时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报考军校,他没什么献身国防、报效祖国那么崇高的理想,他们家有亲戚上过军校,他觉得挺酷的,就报了,没想到就成了。
他说他四年的军校等于又读了四年的高三,甚至是高四。他入学第一天手机就被没收了,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每天都在训练,站一两个小时不能动,跑五六公里不能停,爬草地、踢正步、翻障碍、拉练,三个月里没有一分钟是自由的,除了练习,就是睡觉,他这样的南方“汉子”,都有两个星期不洗澡的经历,同学里一个月记录的比比皆是。
他说当时想着三个月训练完,正常上课了就好了,结果训练完了以后,才发现训练是穿插在日常生活中的,不仅学习压力大,体能要求还高。每天大家上床睡觉后,寝室长都得把大家脱下来的鞋子摆放整齐,统一朝西,衣服叠好放在柜子里……
他说他记得有一天夜里,天下着大雨,特别好睡,但是突然就紧急集合了,他们全体学员背着被子挎包水壶,穿着靴子扎着腰带淋着大雨,在操场上跑了五公里,好多人跑到最后都摔进了水坑里,但是全队150多号人,没一个人掉队,没一个人打报告退出。
他还说有一年冬天下大雪,他们队夜间站岗,他和一个同学站半夜两点到四点,这是最冷最困的时间,但是他们两就这样站在门的两侧互相看着一动不动的站了两个小时。
他说他现在听到国歌、看见升国旗就会有一种肃然的感觉,穿上军装就会有一种使命感,每当看到人民有难的时候他就会热血沸腾想立即冲上去。
他说他以前是一个很胆小的人,说话温柔反应缓慢,但是现在他舞刀弄枪,声音洪亮,他喜欢关注国际局势,喜欢看世界先进武器,喜欢研究战争史。他曾经无限渴望无忧无虑周游世界的生活,现在他每天思考带兵打仗还要打胜仗。
他说他不后悔!
我突然感觉大伟有些陌生了,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流了这么多的汗,吃了这么多的苦 ,让他从一枚小鲜肉变成了一个铁一般的汉子,从小我进化成了大我。
苦一点,真的没什么!
苦过,更知道珍惜;苦过,更懂得尊重!苦过的人,更努力,更坚毅!
苦一点,真的没什么!
人总不会苦一辈子吧?抬起头,挺起胸,站直了,走稳了!不忘初心,遥望远方,坚定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