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电影院 180 天之后,人们终于等到了电影院解禁的消息。FIRST 赶在影院重新开放的头几天就在西宁开幕了,这是 FIRST 在西宁举办的第十四届电影展,因为疫情的原因,今年的电影展显得意味非凡。
活到四十几岁,这是我第一次来西宁,第一次参加电影展,第一次参加青年人的聚会,一切对我而言都是新鲜的,在飞机上我没睡觉,甚至憧憬接下来的几天和年轻人一起度过的日子,我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电影展,竟然就这样一路喊着“撒野”口号,成为年轻电影人的快乐盛会。
电影展期间的西宁,
你几乎可以在城区的任何地方看到
BACK TO FIRST BACK TO CINEMA的标语
把行李扔进酒店,我就带上证件去电影节的媒体区签到,官方请了不少志愿者来支援电影节的基本服务,穿着 FIRST 官方T恤的小女孩给了我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列齐了本次电影展参选的每部电影,还向我介绍了每天的基本日程,把我拉进了媒体群,“您不懂的就在群里问”。路过广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搭建而成的舞台,下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椅子,我问志愿者这是什么,小姑娘指着那块屏幕给我看:“这是露天广场,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安排活动,一般先是请一个乐队演出,然后再是一场露天电影放映。”
位于广场正中间的露天舞台
和一支演出前正在排练的乐队
青海大剧院外,在阳光下排队等待入场的电影观众。多个场次出现了一票难求的景象
导演申昊明
《回南天》最后一场放映后,
何教授和其他主创一起站在露天舞台前与大家见面,
这也是本次FIRST电影节的最后一场露天放映
段奕宏房间的桌面上,
摆放着他在看的剧本一支圆珠笔,
陪伴了他很多天的帽子,还有半个吃剩的橙子
“我来得早,所以跟这些年轻的创作者接触的时间会多一些。这些90后、00后的编剧会以一种与以往不同的视角去观察社会,在表达情感方面细腻而克制,那种高级的电影语汇很打动我。比如我看到一个叫《顺流而下》的剧本,讲述一个四人家庭,编剧用朴素的叙事就表现出家庭成员之间的牵挂,情感如暗流涌动,颇有小津安二郎的风格,这是很高级的,我也愿意跟这样的年轻人一起创作。明天《孤岛》就首映了,这是七个年轻人花了很短的时间拍出来的电影。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它还不够完美,还显得有些幼稚。但我与他们接触下来是真的觉得,年轻人对于电影的想法不容小觑,未来一定是属于他们的。”
野孩子乐队演出现场,时间已经逼近晚上22点,台下仍然座无虚席
电影节最后一天的晚上,我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又遇到了何教授。他正要去这片露天广场参加《龙门相》的最后一场见面会,我们擦肩而过时他跟我击了个掌,跟我说了句“加油兄弟”,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有他与在广东的妻儿的微信视频。
主办方的大部分活动都安排在明星们下榻的西宁索菲特大酒店,电影展期间,这里成了一个多功能的活动现场。酒店 2 层的 3 个宴会厅经常同时举办评委内部研讨会、新项目招标会、著名导演的座谈会。我与曹保平和文牧野就在这家酒店见面。
曹保平房间的桌上堆着不少电影剧本,打印得并不精美,像是年轻导演塞给他看的。他用酒店的圆珠笔在上面做了一些标注,分得整齐,旁边就放着他的烟斗,估计过去一些天他都是这么过的。“这是一个鉴宝的过程,年轻电影人来势汹汹,很多人距离成功只差一个伯乐,所以评选电影时我也总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太主观的判断会毁了一个好的导演,毁了一个电影人的前程。”曹保平这样跟我说:“如今,FIRST 已经逐渐成为业内最有活力的平台,为这些刚入电影行的孩子提供了一个向上的通道。如果这些年轻人真的能在大家的帮助下,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那就最好了。”
文牧野出现的任何地方,都有年轻导演追着他。想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或者塞给他自己创作的剧本,希望能与他希望建立联系,给自己的作品寻一个出路。哪怕在电梯开合的一瞬间,也有人想要递上自己的名片给他。“这不奇怪啊,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好平台,只要你有足够才华,你有机会给你的作品寻找一个好的出路。”文牧野这样跟我说。
我在索菲特酒店的 2 层宴会厅看了一场年轻导演的创投会,下面第一排整整齐齐坐着评委,曹保平、马伊琍、段奕宏、王传君。年轻导演们每人有8分钟的时间上台介绍自己的项目,向所有人推荐自己的新作品。
不少参与创投会的导演和制片人在会场外的等待区
自行制作了一些介绍自己项目的卡片,
摆放在这里,方便参与者随手取阅
我在这里见到了压轴出场的青年导演郭亚鹏,他 33 岁,毕业于香港演艺学院导演专业,今年带着自己新创作的剧本《阿飞野史》来到西宁,这个取材于香港电影圈真实事件的剧本已经完成,他此次来 FIRST 是为了给这部作品找到一个合拍的投资人。他的演讲风格轻松幽默,现场气氛一度被推倒高潮,可能这让年轻人有点儿飘,开始脱离 PPT 自由发挥。不过在接下来的评委评定时,一位制片人却对他的剧本提出质疑,比如不了解香港黑社会与电影人关系,作品缺乏现实批判性等等。
郭亚鹏后来跟我讲起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在台上听到那样的话当然很伤心啊,因为被一位辈分高的人否定,我就想完了,这肯定会影响在场投资人的信心,这项目就真的砸了。幸好麦特文化的老板陈砺志先生说:我理解你的初衷,你就从一个大陆人的视角去讲香港的黑帮故事,他很有兴趣投资,这给了我很大鼓励。”
郭亚鹏在台上感受着剧情反转,很快又有几位产业嘉宾表示有投资意向。在之后的两小时中,他微信里陆续收到将近 200 个好友申请,包括产业代表和媒体人,约定了近五十场洽谈见面,更有一位一线男演员约他分析剧中角色,显然很感兴趣。
郭亚鹏说:“我好像看到曙光了。”
创投会后,
郭亚鹏导演收获了一家影视公司提供的10万元,
用来支持他继续电影创作
之前在北京看几场电影的首映会,包括去年的《四个春天》,我总能看到 FIRST 的 CEO 李子为的影子。第一次看到她现场发言的人可能不太理解,觉得她每次都保持着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每次演讲都慷慨激昂。我开始也不懂,可这次参加了青年电影展之后我渐渐理解了,看多了青年导演被梦想点燃的模样,很难有人不被感动。
在过去十四年, FIRST 足够优秀,年轻人带给中国电影的积极影响不容小觑。文牧野凭借短片在 FIRST 出道,获得徐峥和宁浩的支持,创作了《我不是药神》,一举拿下台湾金马奖和香港金像奖。忻钰坤凭借《心迷宫》获得第八届 FIRST 青年电影展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如今他也成为国内令人瞩目的青年导演。第十二届 FIRST 青年电影展开幕影片《大象席地而坐》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亚洲电影,金马电影节最佳剧情片,柏林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年轻人怀揣着这样的梦想,想在这片土地上获得一双翅膀,但我知道,每年都有逐梦的年轻人带上他们自己的作品,在这里展翅翱翔。
电影展结束的当天,不知道是谁在路边拉起了这样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电影万岁
颁奖礼之后的惜别酒会上, CEO 李子为又说金句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被计算出来的事都有意义,也不是每件有意义的事都能被计算出来。”
这是我在第 14 届 First 青年电影展上记住的最后一句话。
回家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中年是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牢笼。年纪我们无法改变,但是不是有可能让自己暂时忘了年龄,像年轻人一样继续放纵地逐梦。
编辑、统筹:暖小团
撰文:浩川、恰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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