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自由落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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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已临近凌晨，走出店外坐在不远处的水泥台阶上抽起烟来。夜风吹到两人微醺的脸庞，这让老王触景生情想起周小寒刚来到这座城市时，两人在同样的地方干了整箱啤酒的壮举。那天周小寒应同事推荐到老王这里修发动机，但周小寒问了目光所能及的地方还是找不到老王的店铺。正准备问同事老王的联系方式时，一个穿着沾满机油工作服的人走过，周小寒忙过去询问店铺位置。

“噢，你说的那个店啊！最里面的就是。”那人用手指向里面。

“哎~我转几圈了都没看见，他那个招牌和我要找看起来的不太一样啊”

“哦 是这样，店面前一段时间刚扩建完，顺便把招牌名字也给换了”

“哎 是这样啊！这老板也真是的，也不贴个通告之类的，我看你从里面走出来的，你应该认识那老板吧？”周小寒边递给那人香烟边问道；

“噢 看样子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我就是那店的老板，你可以叫我老王。”

“噢噢幸会，现在不能说是店了，应该叫做厂了。”周小寒略有尴尬又赶紧恭维说道；

两人寒暄一会儿后便一同过去。由于修车过程中交谈甚欢，临近旁晚时，他们原本和店里另外两位师傅决定一起举杯邀明月。但等周小寒拎出整箱啤酒之后，两位师傅以家中突然有急事理由匆忙离开。在畅聊当中，两人对很多事物的看法非常一致，这让周小寒非常欣喜，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王也敞开心扉话语不断，直到店中凌晨打烊两人方才离去。

方才的火锅店已经关门，里面的员工走出屋外便匆匆赶回家去。本来就荒芜的街巷此时显得更加寂寥。两人似乎没有还没睡意，老王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看着周小寒。

“一直以来没问过你一个问题。”老王说。

“什么问题？”周小寒转身。

“以你的条件怎么会选择在这个二线城市长期工作呢？当然我是没办法，我学徒时候都在这边，然后人际关系都搞得熟悉，所以也不想着去其他地方了。”老王说道。

“我刚毕业后在那个城市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福利薪水都相当满意，但是我突然辞职了。”

“突然辞职？”

“因为和女朋友分手了，确切的说我被甩了，然后觉得和她在一个城市里我会更难过，就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我在一家改装店应聘，人家说总店不缺人，如果不介意可以去他们的分店。后来我考虑了两天还是过来了；”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男人嘛，年轻时经历一些会更加成熟！”

“希望如此吧”说完周小寒晃了晃头冷笑了下。

一只大鸟从远处飞来，在上方绕了两圈又飞向路边树梢的巢穴中安眠。两人也起身朝厂区迂回，在老王安排的客房中，周小寒趴在床上便酣然入睡。也许是多日积攒的困意全部袭来，任凭屋外马路上的卡车狂奔咆哮，他都安静入梦不为所动，直到胃中翻腾恍惚醒来才把衣服脱下躺在床上。

大约中午十一点多，周小寒才被靠南窗户直射阳光耀眼醒来。洗漱完毕后刚走出门外就被满身油污的老王要拉着出去吃饭，被周小寒以在食堂吃点就好的理由谢绝了。在他看来老王和自己都是实在人，没必要有过多的场面以及也不会刻意去推辞客气。比起大多数人周小寒的朋友没有遍布天南海北，更不会每到一个城市都会饭局不断。在他看来那些酒桌上的豪迈和真情大都是虚假表面，仿佛就像清晨醒酒后的对昨夜一干二净的遗忘。

下午周小寒骑着老王的电动车去外面闲逛的时候，看到附近一家新开的超市在举办开业活动，台上几个化着浓妆穿戴潮流并在这个秋衣渐浓的时节身穿短裤的美女们在热情洋溢的舞蹈。此时台下已是人满为患，后面还有许多人正前仆后继，其中一人飞奔的时候由于鞋子承受不住这步伐超快的频率，一只鞋子已经脱离苦海。那人头也不回把另一只也顺脚扔到了一边，但不幸运的是那人身高略矮在后面无论怎么跳起都看不见前方的情况，最终气急败坏的迂回低头在地上找他刚掉的鞋子。

周小寒把车子停到一边，目光不屑的看着围观的人群，前面一个露出半截的烟灰的中年男人嘴巴微张看得入神，周围所有的喧闹都排斥在外。更甚者一个体力惊人的年轻人爬到旁边的树上观看，树下几位年长者气急败坏骂着这个不爱护公共设施的年轻人，看年轻人认真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年长者叹气摇了摇头继续站在高处望着激情澎湃的舞台。他看到这些围观群众不自觉笑个起来。在台上音乐渐渐进入高潮时，周小寒突然全身一震，仿佛某跟敏感的神经被这瞬间的乐符激活，他似乎忘记了方才嘲笑他人的庸俗并迅速的走向舞台，但这音乐高潮的部分少的可怜，等他刚找到合适的位置时，音乐突然嘎然而止。台上的美女们也纷纷下台休息，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意犹未尽，周小寒失望的摇了摇头向挂满条幅的超市内走去。

随便晃悠了一圈，除了给老王儿子买点零食之外，还在门口旁的音像店里买一张被老板号称月销量第一的Jay新专。由于周小寒从来没买过正版专辑，拿起来便反复观看，当问到老板为什么这个CD有二十首歌曲时，老板解释说是新专特别超值版，十首新歌外加十首经典老歌。他觉得确实物有所值决定询问了价格，如果超过五十块就不买了，老板伸出来四个手指后周小寒猛地激动下。老板以为嫌贵便拉着他小声说：“兄弟就剩这两张了，早上又被儿子偷拿走一张，三十赔本卖你了。”说完老板做出一副痛苦不舍的表情，周小寒双手激动的掏出三十元放在桌子后生怕老板反悔随即速速离开。

阳光穿透树梢枝叶在人行道形成光斑，不少人聚集在一起席地而坐玩起了扑克。其中一人仅剩两张牌似乎运气太好，满脸喜悦的看着其余人凝重的表情，放松的转头看向周围吹起了口哨，如果天气再热一点估计那人会跳到旁边排污河游会泳再上来陪他们玩。这番场景曾是周小寒和阿宽常在一起玩的东西，大多数和同学打牌时阿宽常常以精明的头脑碾压全场，不存在发的牌运气如何。周小寒则是输家常客，这导致很多人总爱找他打牌，但每次都输了两局后仓皇而逃。

想到这里周小寒不自觉笑了起来，仿佛多年以前的画面才刚刚发生一样，他在石板椅子坐下点燃了支香烟，不知又在思索什么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或许这样欢声笑语的场景永远不再出现，但无论事情朝向哪个方向肆意发展，这都是他应该勇敢面对的，就如同这次看似无任何意义的路程，但每走一步就会离他心目中的答案更近一步。

他回到厂区已是下午三点多，老王出去试车未归，师傅正在拼装变速箱，目前进度已提前不少。他把零食放在老王办公室后就去客房把该收拾的整理下，趁着还有时间就展开地图根据美琪打听到的地址进行规划路线，估算着一个白天能走多少里程。因为此趟并不像工作上的事情必须赶时间，晚上尽量要有充裕的睡眠才能有一个更好的精神面貌。

在临走时，周小寒在办公室中塞给老王几千块钱作为这几次的修车费用，老王起初坚决不要。

“王哥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你看你还有员工要发工资的。”周小寒激动道。

“行，我留个成本钱就行了。”说完老王抽走了大约一半剩下还给周小寒。

“王哥这天也不早了我这赶时间，也不和你推搡了，等我把这件事办完回来，咱哥俩还有嫂子孩子一起福满楼宇吃饭。‘’（福满楼宇是方圆百里消费档次最高的饭店）

“好说好说，咱这关系计较过啥。”

“虽然我不是老板，但吃顿饭还是承受的了起。”周小寒笑道；

“路上注意点，如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老王嘱咐道。

“放心吧王哥我也是经常开车出差的人了，这点还是知道的。”

“话虽如此，毕竟你这次去的是个陌生地方，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给我联系。”

周小寒已经坐到了车上，露出脑袋给老王一个ok的手势。

此刻的阳光比起午后已是非常柔和，从别处刮开凉意的微风把周小寒的头发吹得摆动。在老王注目下，他缓缓离开这片修理厂区，路过加油站趁着把油箱加满，右拐向宽阔的马路驶去，换挡之后路两旁的植被飞快后退，充满未知的旅途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