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情思

扫墓在每一年中，一直作为最为重要的一个习俗存在。一般在清明、冬节，据说要在这两个时节选一，必请一先生精算。潮汕地区的人，更为重视，每到这两个时节，外出的人流便会蜂涌而回，深汕高速公路也必将因此而拥挤堵塞着。  

十多年了，我们选择在冬节扫墓，家里会准备好一切纸仪，祭品。在以前，扫墓用的祭品繁多，三牲、饼类糕点、水果、烟酒，很是丰盛，与其说厚念祖宗，倒不如说饱暖已胃。

在政府的倡导下，近年来改变了许多，删繁就简。由于以前经常出现山火肆虐现象，以致烧纸仪，燃放鞭炮全面禁止。  

现在扫墓正常就是备一些水果、烟酒，或者鲜花。也还是有一些偷备香烛、纸仪，一些较为讲究的，已经在家中安排豪华盛宴，先行祭拜先人了，规矩都是人倡导的，怎么做总有合适的理由。  

每一年到山中扫墓时，总会经历一番荆棘险阻，羊肠小道上布满荒草、杂树，幸运时有人早先而行，踩出一条清淅山道，便免了许多清理之烦了。

到达山上时，众人皆疲惫不堪，甚至有的还血迹斑斑，衣服挂满了草籽。碰到下雨天，那更为狼狈，泥泞小道，树叶水滴，身上便湿一块，干一块，泥土粘着鞋，画着裤，犹如种田归来。  

潮汕人宗族观念很强，甚至带有浓烈的迷信色彩，人的内心深处总是祈求着健康平安，风调雨顺，但在人的一生中，暴风骤雨总是不期而至，在人力不可解决的条件下，也只有祈求上天神明、祖宗保佑，以求心理上得到安慰罢了。  

扫墓的，正常是同脉相传后裔，由父辈带着兄弟及各家的子孙，先行清理荒草，整理场地，再将各户带来的祭品，摆在坟前，然后虔诚上香，先拜土地神，再拜先人。  

坟墓代表死人，死亡总是带着深深的灰色，沉重、凄然。这扫墓便不一样了，时间会改变一切，在岁月的消逝中，悲痛已如烟灰飞灭，每个人的脸上看不到有任何的伤痛，凄切之情。反之，热情喜气洋溢在脸上，就如家庭聚餐一般，也似将先人请出人间，一场欢乐的亲人聚会场面。  

各种祭拜之后，人便闲了，此时正常父辈会坐下来，人都团坐围着，听父辈讲述着以前祖宗的事迹，有英雄行径，有奇闻轶事，甚至连祖宗的风流言情也摆上桌面，惹来笑声一遍。我不知道，这躺在墓穴里的先人会不会听到这一切，笑声总是美好的，我相信，先人是喜欢笑声的。  

人生就几十年光景而已，死的，可以死很久，是几十年，几亿年，是永远。死的人可以影响着活的人，可以影响多久？应该是影响到人的死亡。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可以继续影响着还活着的人，以神明的名义，如此循环着。累的，还是活着的人，活着的总是想着死了的，死的，还会想着活的吗？

作为儿辈，扫墓的感思是不一样的，这一天，双亲的往事会如电影般历历在目，人相处久了，都有感情，半辈子相依的父母，涌上他们心头的，总是沉淀淀的。他们会偶尔沉思，发呆，当某个片段在脑中浮出时，时光便穿梭回流，流向那段深情的岁月，能浮现的，总是深刻的，难忘的。  

作为孙辈，爷爷奶奶留给他们的总是溺爱、关怀。偶尔想起来，心里暖暖的而己，他们已经习惯了老人不在的日子，有另外的人来宠爱他们了，这墓穴里住的，只是他们孩提时代的记忆而已，孩提时代，难以产生刻骨铭心，就像他们丢失了至爱的玩具，明天又有了新的可以代替着，因而，在今天，他们可以很淡然，很从容。  

作为曾孙的后代，他们见到的只是一张照片，仿佛今天事不关已。  

至于那些儿媳、孙媳辈，她们会奉上香烛，口中念念有词，先辈的影像已如烟飘渺，隐约而模糊着。今天，先人只是以神灵的名义存在着，她们祈求着心想事成，祈求着她们想要的，不想要的。满足着她们内心的需求而已，至于缅怀，大部分口里说说罢了。  

一代一代过去了，许多年以后，这一个先人的墓穴，终将杂草丛生，荒凉地逐年消失，风把沙土扬走，暴雨将墓碑深埋，只有那白骨深埋在土里，终年静默着，谁也记不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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