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

山茶_第1张图片

祖屋的后山半腰处有几丛山茶,郁郁葱葱四季。不知是祖上哪位先人扦插于此,还是飞来的一粒种子茁壮而成。从我记事起,这山茶树便抽着春天的嫩芽、绽着白色的花儿,一年又一年。

每年的冬至左右,父亲都要去给山茶树拾掇拾掇。翠绿的山茶树在一岁一枯荣的杂草中间显得颇为扎眼,虽不及那随风摇摆枯败的芦苇高,也不如那黄成一片的蕨类声势浩大,但矮矮的几丛山茶洋溢着点点生命的绿。父亲是个慢性子的人,彷佛就像个园艺师,如同绣花般把山茶拾掇了再拾掇,山茶树下用锄头锄的溜溜光。手起刀落间枯萎的杂草成片落下,给山茶腾出了一片自由伸展的空间,也给来年春天采茶开辟了一条采茶小径。迫不及待的我,总是操刀挥草,三下五除二那些个枯草便迎刃而倒。父亲总在背后一遍又一遍的整改我的“作品”,用锄头细细的除去山茶树下的杂草。并不停的念叨着:茶也随人,茶也随人。

茶也随人,父亲炒制的茶总是特别的朴实。

清明前后,父亲就会戴上个斗笠,挎上个小竹篓在山腰处采摘那些个顶上春毫。沐着春风、润着山里的云雾、裹着暖春的阳光,山茶随着春姑娘的轻盈的步子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如同那出水的芙蓉。芽长出的时间有早有晚,叶片有大有小,有老有嫩;但父亲采的茶总是那么“毛毛糙糙”的,除了顶上的毛尖外,父亲往往会把毛尖下面那些个显得嫩绿的大叶片也一并摘进竹篓里。换作父亲的话说:“咱庄稼人没那么多讲究,那么嫩不摘可惜!反正不外卖,自己食。”所以,父亲炒制的茶叶泡开来后显得特别的大,茶水特别的浑黄,味道也特别的醇厚!如同朴实的父亲般无华。

炒茶,是一门技术活。俗话说:三分芽叶,七分炒。好的炒茶手艺,才能炒制出上好的茶。炒茶也是制茶过程中是最费气力也是最费心思的活,就好比煎豆腐一样要把握好火候。父亲的炒茶手艺不见的很好,炒出来的茶也不怎么好看,但父亲炒茶的样子却格外的专注。就好比一个交响乐队的首席指挥家一样,只见父亲在锅里抹了点茶籽油,待锅烧热之后,便将茶叶下锅,便盯着茶叶一门心思闷头炒茶,说话也不抬头。凭着手的感觉指挥着我们添柴或者抽柴控制火候,用手在铁锅里不停地炒、翻、搓、揉,待嫩芽尖炒干、脱水、卷紧,满身绿毛绒绒的。香气就飘逸出来了,那么茶也就炒制成了。

那些个陈年往事如同掰手指头一般,一件又一件,一遍不够再来一遍的数来。这些事罗列念叨起来终究离不开父亲的厚道品性。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家也越来越远,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也愈来愈少。明明是主人的我,回趟家就好比做客一般,这家亲戚坐坐,那家亲戚走走,和父亲独处的时间近乎于无,更不消说和父亲去上山采茶了…

又是一烟雨朦胧日,冲上一壶从家里带来的山茶。茶叶云卷云舒之间,香气腾腾,轻呷一口,种种过往如同这茶饮有回甘。

茶本无义,品者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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