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喻】Virgin Blue 29

暴雨从入夜开始一路陪着这列货车到了S国的海关口岸货场,在火车喘息着喷着腾腾白烟进站时水已漫过了路基和枕木。

这样的雨在高纬度并不多见,暴雨雷电严禁操作,整个货场从昨天开始就进入了只进不出的停滞状态。

一位裹着军用雨衣的工作人员举着大喇叭沿着站台喊着,大意是卸车明早才有希望开始。叶修皱眉,这样的安排,等排到他们大约需要两天,而押运人员不得留在站内是硬性规定。

被轰下车的人少不得要挤进人满为患的办公区,各展手段与站长调度交涉一番。并没打算挤进站长办公室的三个人透过被雨水冲洗干净的玻璃观察着里面各种交易,想着办法。

暴雨砸在钢结构的波纹板屋顶上,声音大到了震耳欲聋的级别。喻文州目光闪动,恰好在人缝里看到了站长的侧脸,眼前一亮。

“杰希,我见过他,是新杰作过手术的一个伤兵。”喻文州转头在王杰希耳边大喊。“他们在外面排队,我去叫他进来。”王杰希喊回去,拉上雨衣的帽子冲进了雨幕。

有了这层特别的关系,在下午刚过半的时候,暴雨稍歇的间隙,叶修爬上了龙门吊,两小时后陶轩的货已完成移交。

张新杰婉言谢绝了站长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的提议,爬进了农场开来的货车的驾驶室,慢慢倒出站台。

王杰希当仁不让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黄少天则坐在叶修和喻文州中间,在后排嘀嘀咕咕回骂那些还在排队的货主们并不友善的手势。

叶修抓紧时间把淋得透湿的衣服换下来,随即被黄少天张开毯子劈头盖脸裹了个严实,“这条路半小时,你先暖和暖和。”

黄少天这几天抢着开车、警戒,颇有骑士精神地看顾张新杰,毕竟没穿白大褂人也是天使,他不敢怠慢,也不愿怠慢,疲惫在所难免。

上车之后喻文州和叶修默契地把他夹在中间,就是没准备让他上车厢,黄少天当然明白,这才急着让叶修缓缓。

一直在观察窗外的喻文州听到身后清浅的呼吸悠长起来,扭头正看见叶修把毯子搭在黄少天身上。

熟悉的场景让他眼里泛起一抹笑意,眼角微微斜挑,抛了个微嗔的眼神过去,换来叶修一个“还吃醋呐?”的口型,不由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扭头继续去看窗外。

退伍之前出任务,叶修只要跟他们一道总会抢着把雨衣脱下来给一向轻装的黄少天。他曾经心里泛苦无处可诉,也有过下次自己也不带雨衣了,看叶修给谁这种幼稚的想法。

后来,想到这里喻文州稍稍移开夜视仪,看了眼玻璃上叶修模糊的背影。后来叶修以研究战术为名强行挤在他身边跟他共用一件雨衣,再后来每次出任务他都想提醒黄少天不要带雨衣。

半小时后卡车到了岔路口,宽阔的沥青路面也到了尽头。张新杰把车停在了路边,喻文州俯身从座位底下拖出提包,黄少天起身,三人无声地整理着装备。

前方是两条分叉,一条公路通往最近的城市,另一条则是砂石铺路,延伸数公里后再次分成更差的泥土路面,通往更加偏远的地方。

王杰希接过身后黄少天递来的防弹背心套好,跟张新杰交换了位置,熄灯拐上了砂石路。四周彻底黑了下来,再不见其它车辆。

叶修和喻文州对视一眼,点点头,一左一右推开车门,单手提枪攀上笼在货柜外面的绳网,迅速爬上了车顶,钻进了盖在那里的雨布底下。

喻文州指指车头方向,示意叶修守在车尾,两人迅速就位,两挺班用机枪的支脚直接插进了货柜顶部提前焊好的固定。

叶修调整好夜视瞄准镜的焦距,一百八十度检查后敲了敲耳麦,表示周围干净,很快喻文州也敲了两下。

暴雨模糊了道路和视线的同时,过厚的云层也会影响卫星视野,他们使用的雨布并不能完全隔热,但有了雨水冲刷,足够躲过任何地空热成像仪。

S国的军工本来是依赖R国,独立之后的短期内并不具备自主生产能力。战后的政治敏感直接造成了军事孤立,S国的领空是军事卫星最为稀疏的一片天。

所以叶修他们敢明火执仗弄了一架武直入境并且打算飞上两次。

只是就像硬币的两面一样,战争让武器变得廉价,而物资变得紧缺。战后的重建吸引了大量的边贸商冒险入境投资,淘金热甚嚣尘上的同时也造成了盗匪横行的局面。

“在这个人手一支AK47的国家,真是防不胜防。”张新杰轻叹,“这样的天气会冲刷掉一切痕迹,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其实他们的目标都是随机的,并非针对我们。”

“走夜路多了总会遇上鬼,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真碰上咱们只能算他们倒霉。我看老叶心情不错,只要不靠近,吓唬吓唬他们就算了,但是……”

黄少天没说出口,如果真的被靠近,看出车上是什么,那没办法,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王杰希换档,车轮一颠,他们转上了一条泥泞的路面。车速再降,张新杰打开了枪上的保险,跟黄少天两人同时转身,拉开了玻璃上的小窗,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指向暗夜。

整辆车上最危险的人是驾驶员,如果预想中的情况发生,张新杰的身后是王杰希,身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劫匪,他会不会扣动扳机根本不是个问题。

车里的两人手里端着的也是张新杰所说的人手一把的AK47,或许是全球最为泛滥的步枪,正因为泛滥才会无迹可寻,是所有押运人员的首选。

“准头奇差威力奇大,全天候、零保养,这家伙成为经典那也是必然的,就是沉了点儿。老叶,队长,起床了!” 黄少天弯腰把车厢里的弹壳捡起来收进包里,对着耳麦叫了两声。

不怪黄少天轻松,一路上他们只碰到了三伙儿试图靠近的小股武装,四个人没费多少力气就给吓退了。

他们动用了关系提前出货,就像张新杰所说的那样,这些人的目标是随机的。临时赶来捞一票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接火之后发现扎手他们放弃的速度比来的还快。

雨声渐稀,东方的铅灰开始减淡,凌晨四点,几个人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略略放松,他们开进了王杰希的农场范围。模糊的视线里看不见铁丝网,但依稀可见标志边界的树木房屋。

车顶两人爬下来回到车厢里,“阿嚏!”叶修打了个喷嚏,“看来张新杰是咱们的福星,如果没有提前出货的几个钟头,这一路够咱们喝一壶的。”

即使对他们来说,在移动的车上,这样的天气里几百米外击中目标也是靠蒙,打中轮胎这些更是传说。叶修的战术很简单,装备碾压,短时间内一条火线把人拦住。

把对方压制在一定距离之外,距离远,即使打中货柜他们也不担心,里面厚厚一层橡胶保护着金贵的零件,确保了不会被击穿。

杀鸡用牛刀的效果自是惊人,等对方明白过来,再根据枪口火光去判断他们的位置时,卡车早就出了射程。

“队长我跟你换换,我继续警戒。”黄少天把喻文州换在了中间。喻文州是一直负责车头方向的,虽然车速不快,他毕竟一直迎着风。

喻文州的确是透心凉,但不至于娇气到瑟瑟发抖,不过还是跟黄少天交换了位置。叶修伸手接过他的枪,顺带把他的手抓过来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叶修的体温也不高,可明显比喻文州的手暖和。

很快,王杰希拧亮了车灯“农场的人来接了。”远光灯里,几条雪橇犬正在飞奔而来,后面隆隆跟着的是一辆履带拖拉机。

农场进门开始就是软泥,载重货车举步维艰,大马力履带拖拉机是张新杰提前安排好的。

张新杰和喻文州留在了车上警戒,其他三个人下车,叶修和王杰希把钢索挂在了履带拖拉机上,黄少天则扑向了犬队,“你们想我了没!”

农场的雇农都是当地人,他们就住在盖在四周的农舍里,现在是秋收前的准备时间,调动农机和人手都很方便。

叶修在这里的时间最久,语言不成问题,但强宾不压主,他直接爬回了车里,让王杰希自己去跟雇农比划。

“蓝雨出发了。”喻文州把手里的卫星电话按在了叶修耳边,魏琛在另一边煞有介事“我告诉你啊,叶修那货你就不能惯着他,他敢单独去找死,给我打断他腿。”

“我说老魏,你有本事挑拨徒弟,你有本事自己滚过来啊,看谁打断谁腿,嘁。”叶修满脸不屑,两眼却有些发热,握了握喻文州扶着电话的手。

来自兄弟的支持,在这样的天气里,果然暖心暖肺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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