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浮云散（二十二）

几年后，在炮声隆隆的某个战壕里小憩的时候，何正武突然想起这一幕。他问自己，如果有一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地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他会不会愿意伸一把手去帮她，帮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忙。大概还是会的吧，毕竟这是一个男人的成就感所在。他想起那天花艳霞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哀求，有倔强，有孤注一掷，有无可奈何，可偏偏没有一点卑微。笑话，她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教他隔了这么久依然不由自主的恼怒，蠢女人，他愤愤地想。

蠢女人，他这么想着，走了过去。她扶着门框的手在微微颤抖，牙关紧咬，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敢再看，闭上了眼，肩上搭了一只手，她抖得更加厉害。

“小老板怎么来了？何大哥，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快请姐姐进去坐啊！”小桃红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地沉寂。她刚买东西回来，在门口看见何正武的车，就径直来了书房。

“姐姐怎么哭了？有什么为难的事么？”小桃红把她按在椅子上，“放心，有事就跟何大哥说，他一定能帮上忙。”又过去拉着何正武的胳膊摇晃着，“大哥，你既然跟小老板是旧识，朋友有事还不得两肋插刀啊，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何大哥最好了！”

这便是小桃红的得宠之处了。他捏捏她的下巴，笑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替我夸下海口。”

“不管！我只知道何大哥最有本事最厉害了！整个省城就没有你摆不平的。”樱桃小口在他脸上啜了一口，“求你了嘛！”

他哈哈大笑起来，眼睛余光瞥着花艳霞，看她僵直的身体，勉强的笑意，以及脸上渐渐恢复的血色。“小老板，你看我这宝贝儿，我是真拿她没办法。行吧，就这么着，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明儿等我消息吧。”

小桃红喜形于色，“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过来挽住花艳霞，“姐姐你说对不对？你坐会儿啊，我去给你倒茶去。”

她转身出了书房，留两个人对坐。

花艳霞含羞欠身，再三道谢，何正武吐了一串烟圈，“小老板你说你又是何必呢。”

烟呛着她的喉咙，她无言以对。

“女人呢，年轻的，漂亮的，我哪怕哪天多看了谁一眼，自然都有人给我送上门来。”他把烟头在水晶烟缸里摁熄，“我可是真没想为难小老板你。一场相识么，呵呵呵呵......”何正武笑起来，看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放心，我说出口的事一向说到做到。小老板也不要见外，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说对吧？”

“是啊，姐姐尽管宽心，何大哥说的对，我不知怎么的，也是瞧着姐姐格外亲近。姐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把心放在肚子里，一准儿有好消息。”小桃红端着盘子过来，“武夷山的大红袍，姐姐你尝尝？”

茶香扑鼻，花艳霞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烫得心尖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