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从哪里来 - 古希腊史是如何被我们拼凑出来的(中）

荷马之前，不是没有文学，也不是没有文字。

在公元前8世纪左右的文物中，考古学家们发现希腊人开始使用一种包含辅音和元音的字母体系来作为文字记录方式，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使用元音的字母表，我们现在仍在一些数学公式中使用希腊字母（alpha, beta, gamma等）。有趣的是，最早发现的古希腊文语料文物居然是喝酒的杯子，而在杯子上发现的最早的文学形式 - 诗歌，一般都是短短几句以“我是某某人的杯子”开头，戏谑结尾的饮酒段子。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大量饮宴使用的杯子和这些看来即兴的诗歌，因此推测在当时的社会，人们喜欢聚集在一起吃吃喝喝吟诗唱歌。

写有古希腊文的杯子 来源：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3ANAMA_Alphabet_grec.jpg

荷马史诗就是这样的两部诗歌集。

没有人知道具体荷马史诗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写成的关于什么时候的故事。两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分别记述了特洛伊战争最后一年内很短一段时间和特洛伊战争结束后英雄奥德修斯的十年归乡路。目前学界比较普遍的观点是这两部诗歌的真正创作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世世代代的吟游诗人即兴创作、口口相传以及继续创作发挥的结果。这两部诗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变越长，最终实在不适合口口相传了（当代通行版《伊利亚特》15693行，《奥德赛》12110行），再加上字母表的诞生，终于被一个或一群后世称为荷马的人用文字记录了下来。根据后世援引荷马史诗的文学作品来推断，这部作品在公元前前750年左右已经完结并开始被抄写流传了。

由于特洛伊战争中希腊方面的领导者阿卡门农是迈锡尼国王，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界认为荷马史诗记载的是迈锡尼文明仍未消亡时（约公元前14世纪）的社会背景和历史事件。但随着线型文字B的破译成功，历史学家们认识到荷马史诗里描述的文化和社会与迈锡尼文明截然不同，因此目前比较普遍的结论是在创作和流传的过程中，诗人们倾向于添加他们所熟悉的时代背景和价值观到自己讲述的这个故事中去，导致特洛伊英雄们集体穿越到了公元前10-9世纪，用500年后世界的言语和武器演绎自己的传说。

虽然荷马史诗是两个来源和年代尚无定论的传奇故事，历史学家们仍然可以通过它们一窥古希腊远古时期（公元前8世纪-前480年）之前的世界。

聆听荷马史诗 来源：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3ASir_Lawrence_Alma-Tadema%2C_English_(born_Netherlands)_-_A_Reading_from_Homer_-_Google_Art_Project.jpg

紧随荷马时代的下一位对我们影响深远的诗人，是赫希俄德。

赫希俄德大约生活在公元前700年，他的《工作与时日》记录了自己与败家子哥哥斗智斗勇争祖田的故事，在这部800多行的长诗中，赫希俄德给哥哥用讲故事的方式讲了不少人生大道理，希望他能变成一个靠谱的人。普罗米修斯和潘多拉的故事即来源于此。然而文学永远不只是文字艺术，观察入微的历史学家们从这首诗侧面了解到了古希腊农耕社会地少人多的状况和继承法的方方面面。

工作与时日的一份16世纪抄本 来源: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3AWerke_und_Tage.jpg

除了史诗和讲大道理的第一人称叙事诗之外，公元前6世纪末5世纪初的时候在雅典出现了另一种文学形式 - 戏剧。

演员面具 来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atre_of_ancient_Greece#/media/File:Tragic_comic_masks_-_roman_mosaic.jpg

此时的戏剧里，演员只吟唱诗歌，不说话。根据当时的传统，雅典每年在酒神节庆典时举行盛大的戏剧比赛，题材分为悲剧和喜剧。由于这些戏剧很少重演，对于同时期人来说抄写流传的意义不大，因此流传下来的文字剧本极少。此外，剧作者对这些创作的“真实”程度自由度极大，因此戏剧文本只能作为历史研究的参考。

好在公元前5世纪时我们的历史学之父 （又被某些人称为“谎言之父”）终于横空出世了，必须沐浴更衣撒花另起一篇来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