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05 Day18《LI》内容节选

导言

内心的革命

2004年夏天,我怀上了第一个孩子,那时,我正在负责管理谷歌公司的在线销售与运营团队。我是在3年半以前加入谷歌公司的,当时它刚刚起步,前景模糊,员工不过几百人,在一栋破烂的写字楼里办公。在我怀孕3个月时,谷歌的员工已经发展至几千人,还迁入了一个多建筑园区。

这次怀孕很辛苦。一般只在头三个月才会发生的晨吐,我在孕期的每一天都在经历。这期间我的体重增加了差不多70磅,双脚肿胀得大了两个码,形状变得很怪异,而且我只有将脚搭在咖啡桌上才能看到这两个肿块儿。一位很“懂事”的谷歌工程师说,我正在酝酿一个“巨鲸”项目。

一天早晨,在对着马桶吐了半天之后,我开车赶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谷歌的快速成长导致员工的停车问题成了大麻烦,通常我能找到的停车位都想当偏远。我以孕妇“冲刺”的速度穿过公司停车场,胃里越发感到恶心。进入会场时我不停地祈祷:待会儿从嘴里冒出来的,除了与销售业务相关的内容之外,千万不要有别的什么东西。那天晚上,我向丈夫戴夫大倒苦水。当时还在雅虎公司工作的戴夫告诉我,雅虎在每座办公楼前都为公司的准妈妈们专门预留了停车位。

第二天,我摆起了示威的架势(其实就像是鸭子那样摇摇摆摆),走进了谷歌的两位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的办公室。只见地板上到处散乱着玩具、小零碎和衣服。在房间的角落里,谢尔盖正努力地保持着一个瑜伽姿势。我大声地向他们声明:公司需要孕妇停车位,而且越快越好!他抬起头看看我,立刻就同意了,还说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直到今天,我仍然觉得难为情,因为只有在亲历了孕期双脚的肿痛后,我才意识到公司需要为孕妇预留停车位。作为谷歌的女性高管之一,我不是本该有责任去考虑这个问题吗?但是,和谢尔盖一样,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这些。公司里其他的准妈妈们对于这种情况,肯定都是在默默忍受,却从没想过要求特殊待遇,或者说,也许她们缺乏自信或自认为没有资历去要求解决这个问题,然而,如果高层管理人员中有一个孕妇(哪怕看起来像头巨鲸),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在今天的美国和发达国家,女性的情况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我们站在从前女性的肩膀上,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们曾为之奋斗的一切。1947年,我多年的良师益友拉里·萨默斯的母亲安妮塔·萨默斯作为经济学家被标准石油公司聘用了。当她入职时,老板对她说:“我很高兴雇了你,因为我花更少的钱得到了一样聪明的好员工。”她当时觉得受宠若惊。说她和男人一样聪明已然是莫大的赞美,再要求与男人享受同样的薪酬则是难以想象的事。

现在,如果拿我自己的生活与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女性相比,我会觉得自己很幸运。目前,在不少国家,女性的基本公民权利还得不到承认,世界各地大约有440万名女性仍受困于性交易。在阿富汗和苏丹等国家,女孩几乎没有可能接受教育,妻子被看作是丈夫的私有财产。女性如果遭到强奸,依照惯例会被赶出家门,因为她会让家族受辱;一些遭遇强奸的女性甚至还会因“道德犯罪”的罪名被送进监狱。比起这些国家的姐妹们,我们已经领先了几百年。

当然,实际情况也许更糟,但这不应阻止我们采取行动让世界变得更好。当一部分女权主义者上街游行时,她们都在设想实现一个男女真正平等的世界。一个世纪后,我们仍在雾里看花,试图将这个愿景看得更清楚。

现实的真相是,世界仍然由男性在掌控。这就意味着,当要对这个世界做出真正有影响力的决策时,女性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平等的对待。在195位国家首脑里,只有17位是女性,在世界各国的议会中,女性只占20%的席位。2012年11月的美国大选中,女性赢得了比以往更多的议会席位,这个比例上升到18%。在中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女性人数占21%。但是,这些数字离50%都还很遥远。

在全世界范围内,企业领导层的女性比例就更低了。财富500强的首席执行官里仅有4%是女性。在美国,企业主管人员和董事会中女性分别约占14%和17%,十多年来这个比例都没有什么变化。对有色人种来说,这种差距更悬殊,女性仅占企业高管的4%,董事会席位的3%,议会席位的5%。在中国主要的上市公司里,企业董事会中的女性占8.5%,而担任董事会主席的女性不到4%。

薪酬待遇方面的改善也同样迟缓。1970年,美国女性与男性同事的薪酬比是0.59:1.到2010年,女性的抗议、奋争以及拼命工作的结果使得这个比例上升到了0.77:1。正如2011年马洛·托马斯在同酬日上所说:“40年来,薪酬只增加了18美分,而一打鸡蛋的价格涨幅却是它的10倍。”与许多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相反,中国的性别收入差距在过去几十年里有所扩大,其城镇女性职工目前的平均收入比男性低26%。在经合组织成员国,女性平均收入比男性低16%。

我一直以最近的距离观察者这些令人沮丧的现象。我1991年从大学毕业,1995年从商学院毕业,毕业后在我从事的每一份入门级工作中,我的同事们在性别比例上都很均衡。然而,我也发现高层领导者几乎都是男性,我认为这是对女性的传统歧视所造成的结果。公认的“玻璃天花板”开始破裂,几乎每个行业里的情况都是如此。我相信我们这代人能够实现男女平等的分享高层领导席位,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但每过一年,我身边女同事的数量就会减少一些,渐渐地,我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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