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灯

孩子随手打开了卧室的灯。

他撂下沉重的书包,里面尽是与作业相关的书籍笔记试卷以及另买的课外题。背带压的他肩膀酸痛。

他大口闷了口水,长长呼了一口气。方慢悠悠的移动到湛蓝色的书桌旁。乔丹的海报就粘在他书桌正对面的墙上。他环顾四周,直直盯着那熟悉的边角有些破损弯折的纸张,才恍然发觉当年痴迷爱抚海报已然变得陌生。

他心里憋闷的慌,想出去走走,却根本没有力气。他打心底里的万分不甘不愿,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兀然发觉镜片有一片模糊不清,摘下来仔细端详,却是不知何时留下的一抹水迹。想必是在食堂吃饭时着急回班级做题所以喝水快些的缘故。

他万般无奈,慢吞吞的从书包里翻出眼镜盒。金属的边角已被岁月磨没了一块漆。他翻出眼镜布,擦亮镜片。再戴上仍是昏暗的世界。

他最终叹了口气,从码的整整齐齐的某排书中抽出了一本。

母亲随手关了儿子卧室的灯。

她鬓发已泛起浅白,纵使她千般不甘万般不愿,还是无法抵御时光的流逝。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她咳嗽两声,心想刚吃下的感冒药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激发药效。

儿子第无数次趴在书桌前睡着,他眼眶下浓重的青黑令她心疼不已。可她能怎么办,儿子快要高考,一刻也耽误不得。恁她心疼也无济于事,这可攸关儿子的命运啊。

她已近天命,做了半辈子的穷人,受够了贫穷的苦。她深知生活不易,若没有一份好工作,一个“铁饭碗”,怎么保证未来的生活?怎么才能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辈子?学习虽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最好的最简单的出路。她坚信苦三年甜一生,儿子今日所付诸的努力,来日必会有所回报。

她在心里暗自为自己打气,可看到身姿挺拔的少年郎如今如同小兽一般的蜷缩在书桌一角,她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抬头看了一眼钟表,时针已悄然走向一点。

罢了罢了,今天已经学到够晚,也不急这一刻。她叫醒儿子,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几乎半扑上床,心里又是酸涩难受。她关了灯走出房门。

父亲的脚步在楼道响起,灯光亮起不久又灭掉。

他今天去找了物业,最近家里晚上不时就会突然断电,影响儿子的复习。他被妻子撵出来解决问题,物业却说最近街里维修电线,小区偶尔会受到波及。但晚上十一点前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他有些踟躇了。儿子高考在即,学习任务繁重。九点半下晚自习马不停蹄赶回家还要做作业到十一点,更别说还有除作业外的大堆练习题。要是只做作业,和别人的努力程度一样,哪里来得超越呢?

他熟练的掏出钥匙,左三右二拧开家里的门,昏黄的灯光穿过门帘映在他脸上。面对妻子期盼的眼神,他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他搂着妻子一起睡觉,听妻子絮絮叨叨着家里的琐碎。儿子桌上的台灯旧了,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需要换个新的;儿子的被子厚了,该换薄被子了,家里的行李也该换新了;儿子的衣服都小了,周日下午那短暂的半天假要带着他去选衣服。

他一面听着,却猛然想起他打赌输给儿子的那个篮球。早在三年前就该买给他。但现在肯定是不行了,任何与学习无关的物品都不该存在。现在他的眼中手中身边,只能是书本试卷和练习册。

不过,他也不能言而无信。他一边想着,一边决定毕业买给儿子充作毕业的礼物。

“嘭”。小区又停电了。

【随笔】灯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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